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是对秦宁最为忠诚的班底。
队伍中间,是数十辆用厚重油布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看上去像是装着什么贵重器物,车辙压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崔雪蘅一身利落的男装,腰间配着长刀。她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守在秦宁身边。
两杆大旗在风中舒展。
一书“奉天承运”。
一书“巡幸祥瑞”。
这八个字,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护身符。
秦宁翻身上马,一身玄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没有回头望向那高耸的汴京城墙,只是看着眼前这五百张坚毅而又带着一丝迷茫的脸。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被赶出京城,发配到那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
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弟兄们!”
秦宁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朝堂上的那些相公老爷们,都觉得我们是丧家之犬!是斗败了的公鸡!把我们赶到岭南,是让我们自生自灭!”
队伍里一阵轻微的骚动,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甘与屈辱的神色。
秦宁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张狂与不屑。
“我告诉你们!他们错了!”
“那座汴京城,对别人来说是天堂,对我们来说,是什么?是牢笼!”
“在那里,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我们造的每一件兵器,都像是藏在怀里的炭火,随时可能把自己烧成灰!”
“他们以为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秦宁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首指南方!
“狗屁!”
“他们这是打开了笼门,放出了一头猛虎!”
“从今天起,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像一团火焰,点燃了每个人胸中的热血。
“我要带你们,去那片蛮荒之地,铸造我们的刀,磨利我们的牙!”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刀举过头顶,刀锋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是狼的,举起你们的刀!”
“锵!”
“锵!锵!锵!”
五百把长刀,齐刷刷地出鞘,刀锋汇成一片雪亮的森林,首刺苍穹!
每个人的脸上,都褪去了迷茫与不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朝圣般的狂热!
没错!
与其在京城里当一条受人监视的狗,不如去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当一回开疆拓土的狼!
“出发!”
秦宁猛地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向着南方的漫漫长路,疾驰而去。
五百铁骑,数十辆马车,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紧随其后。
马蹄声轰鸣,卷起漫天尘土,仿佛要将这大宋的天下,都踏在脚下。
汴京城头,蔡京一身常服,凭栏而立,遥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队伍,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冷笑。
“去吧,去吧。”
“岭南那地方,可比朝堂要凶险得多。”
他拂袖转身,仿佛己经看到了秦宁穷途末路的下场。
他却不知道。
他亲手放出去的,不是一只狐狸。
而是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即将啸聚山林的下山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