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就少一分。你去马市仔细找找,不用找什么宝马良驹,结实耐用就行。实在不行,找牙人想想办法,多花点钱也认了。”
他将剩下的银钱又分出大半都交给了王夯,“去吧,尽快办好,我们早日出发。”
王夯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知道这是他们接下来一路的依仗,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日,王夯赶着一辆明显加固过、由一匹看起来还算壮实的挽马拖拽的马车回来了。
“小官人,这马市的贩子,一个个都精得跟猴儿似的!开始给的价,简首是抢钱!俺磨破了嘴皮子,差点跟人动上手…”
王夯一进门就大倒苦水。
“后来还是一个老牙人看俺实在,给指了条路,说是退下来的军马,有些年头,但筋骨还好,能出死力。”
“那骡子折价卖了二十贯,这马又添了三十贯才拿下!您瞧瞧,还成不?”
秦宁出去转了一圈,拍了拍马的膘,又看了看牙口,虽然不算什么良驹,但确实如王夯所说,是匹能干活的。
秦宁手上的银钱只剩三十多贯,这一下子又去了大半,让他心里又紧了紧。
这马不算神骏,但胜在耐力好,适合长途拉车。
一切准备就绪。
出发这天,天色阴沉,寒风更甚。
陈氏在秦宁和李清照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坐进了明显宽敞和稳固了许多的车厢。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厚棉袄,气色比起刚见面时判若两人,虽然依旧瘦弱,但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接着秦宁扶着李清照也登上马车,此时他的左臂己经不用再绷带,只是手臂上仍然有少许结痂未曾脱落。
留下了狰狞的疤痕。完全掩盖在秦宁的衣袖之中。
王夯坐在车辕上,挥动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这个他生活了大半辈子,也充满了辛酸记忆的小村庄。
车轮滚滚,碾过北宋乡间的土路。
秦宁依旧保持着他的习惯,时不时掀开车帘,观察着窗外的景象,用纸笔做着记录。
“元符三年,十一月中旬,自襄城北上,往许州方向。沿途所见,农田多休耕,偶见冬小麦。村落稀疏,民生普遍困苦。路遇小型集镇,商贸以基础农产品、手工业品为主,盐铁茶等管制商品价格高昂,流通受限。官道尚可,但支路颠簸,车马行进不易……”
李清照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专注记录的样子,偶尔也会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车厢内,随着身体日渐好转,陈氏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或许是感激秦宁的救命之恩,或许是离家远行,让她放下了许多顾虑,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家里的往事。
“俺家夯儿他爹……是个好人呐……”
陈氏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就是命苦……前些年,朝廷跟西夏人打仗,征兵,他爹老实本分,就被村里的里正给报上去了……说是去保家卫国,杀敌立功……”
她叹了口气,眼角泛起泪光:“去了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官府送来了抚恤金,可怜见的,薄薄的几贯钱,听说上面发下来不少,可一层层扒下来,到俺们手里,就不剩啥了……”
“这些年,多亏了夯儿……”
陈氏看向车外儿子那宽厚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愧疚。
“这孩子,打小就实诚,力气大,知道心疼人。”
“为了给俺治病,把家里最后那点地都卖了……俺这把老骨头,真是拖累他了……”
李清照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官场倾轧,百姓疾苦,原来这世道的艰难,并非只存在于书本的记载中。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秦宁轻轻拍了拍陈氏的手背,以示安慰。
就在这时——
“吁——”
外面传来王夯一声急促的勒马声,马车猛地一晃,骤然停了下来!
车厢内的三人都是一惊。秦宁反应最快,一把将李清照和陈氏护在身后,同时警惕地看向车帘外。
“怎么停了?”秦宁沉声问道,右手己经悄悄握住了放在身侧的工兵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