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坐那个座位的人便在下首重新落座。
萧坚亲手给他斟了盏茶汤,递到他手上,问他:“刚才那边巡街捕人时吵嚷得热闹,知贤出去看了一回,回来说恍惚看见你被捕快围了,我还说他被日头晒迷癫了瞎扯——半天真的是你。”说着指了指把座位让给商成的那个人。
商成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个人是澧源大营右神威军的司马屠达。桌边坐的另外两人也在莫干时见过,一个是右神威军的司马督尉一个是右骠骑军的司马——估计就是萧坚侍卫所说的程武两位将军了,只是没和他们说过话,所以不熟悉。都是军中同僚,又有战友情份,这不能简慢!他马上就站起来朝三个人微笑拱手致意。
他不能受萧坚的迎,程屠武三位当然也不能受他的礼,赶紧随他站起来各自还礼。
萧坚乐呵呵地说:“都坐了都坐了。军旅中健儿,哪里有那么多的絮烦礼数。这又不是在军中,你们还是都随意些的好。”
商成依他的话坐下,提了壶给萧坚的盏里续满茶汤,开玩笑似的问他:“今天是女儿节的正日子,您老人家来这里,未必是想亲眼从堤上给孙女抓个好女婿?”他知道上京高门大户向来都有抢新科进士回家做女婿的风俗,也知道萧坚还有一个小孙女没有许配人家,所以就拿这事和老将军做话题。
萧坚捋着颌下的苍白胡须,仰起脸呵呵一笑,说:“郭表在与我的信中,两回夸你商子达是坐定燕水之南而谋算千里之外,我还略有存疑。今天一见,我算是信实了——确实如你所言,我就是陪我小孙女而来。眼下我那小孙女,正捧了红绸缎在那边古树下焚香祷告,想替她自己求个好夫婿……”
商成和三个将军也笑起来。屠达凑趣说:“我家那最小的姑娘今年还不满五岁,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吵闹着去树上挂绸缎,也说要给自己找个好女婿。”众人一起笑起来。商成问他:“那她到底去没去?”屠达说:“去了。我大儿媳妇想再求个女儿,两口子来祈求大树娘娘时,就顺路把她接了一起过来。还是她姐夫抱着她,让她在树上缠的红绸。”
众人笑得更加大声。
再说几句闲话,萧坚就问商成:“你不在燕山呆着,怎么跑京城来了?前天我才去过兵部,没听说让你进京复职啊。”他皱起眉头,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那场仗没打好,朝廷现在才要寻你的不是?”
商成笑着摇了摇头。-零\点~看_书\ .更¢新.最/快?
“是不是你们担心突竭茨人会来报复,你就跑京城里来讨要援军?”萧坚又问。
商成点头说:“原本我们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听兵部去燕山公干的真侍郎说,朝廷的兵力也吃紧,暂时派不出兵去燕山……”
萧坚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随即又阴暗下去,目光幽幽地盯着手里的茶盏,停顿一刻才再问道:“南征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是。”
“朝廷没有援军可派,你还来京城做什么?”
商成呵呵地笑了两声:“我来找宰相们哭穷啊。人不给我,钱总得给我几个吧?”说话间偏了头,小声地说:“我计划在八月再进草原。”他不怕消息从这里泄露出去。这席棚下除了萧坚和三位澧源禁军的高级军官,再没有别人;要是连这些人都信不过,那天底下大约不可能再有可信任的人!但他还是没把详细的计划透露出来,只说道,“有这个想法,但是眼下手头上的兵力差得有点多。我怕打起来之后顾虑太多撒不开手脚,就想找兵部商量个什么办法,先从靠近燕山的地方抽调点兵——不用太多,有十来个营就足够。不是想靠他们打仗,只想借他们来维护和弹压地方,这样我就能把卫军调上去。罢了也不留他们,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萧坚知道他说得不尽不实,整个方略的细节关键一点都没透露。但他并不生气。这很正常,他能够理解。军中行动,第一就是守密,然后才能说到其他。再说,回头商成的方略报到兵部和宰相公廨,朝廷自然不可能立刻作答复,必然要找他们这些老将宿将去商讨,他那时候再知道也不晚。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程屠武三个人说:“看见没有?都跟子达学着点!别有事没事就张着喉咙乱嘈嘈,生怕你们那点子破心事烂想法没人知晓似的。”
这样一来,商成倒有些尴尬了。他本来是假装误会萧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