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声喊,不单是外面的人和擒着她的九娘子被吓了一跳,连商成都有点怔忪。他还以为这就是个没事出来瞎胡闹乱逛悠的官宦女子,谁知道这女子竟然还是个官!虽然什么右观察赤县副簿的都是不入流的八品小官,说不定还是没实权的虚职,可这女子能有如此一连串的头衔,显然也是大有来头。
听说屋里还有官员,外面的人不敢再磨蹭了,叮叮咣咣几声响,门也开了窗也碎了,十来个人举着灯笼火把提着腰刀铁尺就忽啦啦地涌进来。借着陡然大亮的灯光一瞧,七八样兵器先把商成围起来,个个嘴里大喊大叫:“贼子!跪下!”、“拿了贼了!”,也有眼尖的机灵人瞧出九娘子的来路不对,立刻出声示警:“不好,有人被贼人胁迫!”……
九娘子厉声喝道:“谁敢进一步,我就让她血溅五步!”
商成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道:“你不能说得清楚点?还血溅五步。要是他们没听懂非得走两步,是你先宰了她,还是让他们剁了我?大人们别忙着动手,我有件东西交给你们看。”前两句是对九娘子说的,后一句却是他对周围几个衙役说的。在衙役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手慢慢伸进怀里,再掏出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一块玉。他掂着玉佩上的丝缎带子,把他递给一个看起来象个头领的差人。
那差人嘿然一声冷笑,撇着嘴说:“你这汉子倒是有几分从容气概。可惜了,就凭这一块破石头,你们就想买回自己的命?”他把玉佩颠倒看了几眼,又说,“别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了。你们敢拿官做质,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别说是块石头,就是十驮金子也救不回你们!”
商成除了苦笑,他还能说什么?他既没带官凭也没携官印,更没穿官袍,连靴子都是平常薄底皮靴,浑身上下除了这块勋田玉佩,再找不出第二样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事了。可有勋田的人家在边镇都不多,在这中原腹地当然就更是极罕见,这些衙门差役说不定连勋田玉佩都没见过,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身份。他摇了摇头。没办法,他本来不想惊动地方的,可事情闹到这地步,想不惊动都不成了……他说:“你去把陶……”
“汪头,把那块玉给我看看。”衙役头目背后的一个人突然说。
头目想都没想就把玉佩举到肩膀上,那人伸手就拿过去,凑到灯光下面一看——顿时“丝”地一声吸了口凉气。他揉了揉眼睛,把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回,又高举灯笼上上下下审视了商成好几眼,赶紧凑到头目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那头目就象被马蜂蛰了一样猛地跳起来,塞回来的玉佩更象块烧红的石炭教他烫得不敢拿捏。他回头盯着那人,吞着声气问:“你,你,你不会看错吧?”那人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头目咽口唾沫,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然后把手里的刀交给旁边人,双手捧着那块才被他称为“破石头”的玉,弯腰走近大喇喇端坐在鼓凳上的商成,恭恭敬敬地奉上玉佩,赔着笑脸说:“这个,这个,这位……”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持有云纹麒麟勋田玉佩的商成。他还从来没见过勋田玉佩,更不可能见过这种代表着三亩勋田的云纹麒麟玉佩,就连刚才那个手下也只是祖上在鄱阳侯家见过云纹狻猊玉佩——那就已经是侯爵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大汉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带着无比的忐忑和崇敬,恭谨而谦卑地等待着商成对他的发落。
“你们都出去。”商成把玉揣回怀里,说,“离远一点,我有事要办。”
衙役头目问都不问他要办的是什么事,转过身马上象赶鸭子一样把人都朝屋外撵,嘴里一叠声地喊:“走走走走走!都出去都出去!全部都出去!”
等衙门公差都退出屋,商成这才问九娘子道:“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这位……这位女公子?”
“我要你撤消我的海捕文的那一刻。停了停,她又有点心虚地说,“可以不可以?”
商成摇了摇头,说:“你也知道这办不到。你换一个条件吧。”
“那,那……你不许,不许追我!”
“这一回不追。”
“这不是做买卖!”九娘子恨声说道,“你不能和我讨价还价!”
商成轻笑一声,说道:“谈判嘛,当然就是慢慢地谈。你提个价,我当然就要还价。你看,你抓的是个八品官,她的价码就不能太高;要是你手里抓的是我,自然可以漫天要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