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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沐和他熟识,知道他的脾气,一笑不言声地坐了。另外两个军官倒是都认识眼前这位提督大人,也听说他的一些逸闻,可绝没有想到会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没有想到督帅会如此家家常常的随和,急忙间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文沐拉扯他们的袖子让他们坐下,两个人都兀自在座椅里愣怔。
商成见两个军官都是生面孔,就问道:“你们俩都是和文校尉一起在卫府里做事的?”
两个军官听他问话,蹭蹬一声就从座椅里跳起来,跨前一步挺身虎吼道:“禀督帅大人,是!”
“好好好,”商成赶忙摆手,“小点声!这是张将军家内院,不是军旅帅帐,说话不用那样大声,小心吓着家眷。”
张绍吐着气说道:“他们俩是骠骑军里留下来的人,高个子的是乐槐,另外一个是吴鼎,眼下都跟着文校尉办事。”停了停,又说道,“吴鼎是我的妻弟……”
他如此介绍吴鼎,商成听了倒没觉得什么,文沐和乐槐却都忍不住瞄了吴鼎一眼。他们和吴鼎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也听说吴鼎在卫署里有个拐弯抹角的亲戚,因为吴鼎向来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那是捕风捉影的谣传。就是真有,那亲戚也多半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想到吴鼎的亲戚竟然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他也是从骠骑军里自愿留下来的人。”张绍说。
商成把吴鼎和乐槐都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对他们说:“燕山是个好地方,边疆重镇,北边就是咱们的生死仇人,想报仇,想挣一份扎扎实实回去能向人夸耀的大好功业,机会有的是。”
“是!”
鼓励了两个人几句,商成让他们都坐下,便转头问文沐:“你这一趟去燕东,事情办得怎么样?”文沐去燕东调查齐秃子漏网一案,事前张绍就和他汇报过,所以他才有此一问。五月份李慎在北郑剿匪时,明明知道匪首齐秃子漏网却依旧虚报战功,结果事情被人捅到了卫府,最后被商成恩威并施地强压下去。六月份李慎在燕东地区调集一万多兵马分五路围剿盘踞在条山县境内的郝老道匪帮,一举荡平黄花寨,歼灭生俘土匪两千余人,“燕山匪患由此禁绝”。他在给商成的私信里写得清楚明白,“匪首齐秃授首,验明正身无误”,还用木匣子装了颗人头给商成送过来。结果呢?朝廷前脚才表彰过燕山军民“其心可嘉其行可勉”,后脚就把商成骂得狗血淋头——有人偷偷向三省六部检举,燕山头号惯匪齐秃子不单没在北郑被剿灭,在黄花寨一役里还是漏网了。三省的谕令矛头直指商成,“燕山假督惟止失察之责耶?”并责令商成,“穷究彻查以正视听。”
依着商成的心思,他就没打算要去查。李慎的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人揭发,那就肯定是真有其事。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撤了李慎的职?笑话!撤了李慎,谁去顶那个缺?别说他不答应,就是兵部也不会同意——燕东是这几年和突竭茨人军事冲突最密集的地方,没一个李慎这样有经验有资历有威望的大将老将坐镇,谁能放这个心?再说,齐秃子一个被剪了羽翼的土匪头子,连丧家之犬都不如的东西,敢露面,地方上随便一个胥吏就能处置了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三省的谕令口气虽然严厉,但是他觉得这不过是朝廷在做一种姿态而已,又不是真想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看,你们检举了,我们不但训斥了燕山提督,还责令他彻底清查此事,这下你们没话可说了吧……
可他不想查,不等于别人不想对付李慎,卫牧府、卫府还有巡察司,卫署三大衙门异口同声“查!”。陆寄、狄栩、张绍,三个衙门的首脑轮番出动反复劝说,到最后他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把这事交代给张绍。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既然把事情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李慎就是再蠢,也总该把屁股擦干净了吧,谁知道文沐一去四十多天,居然还就真就查出问题来了……
“齐秃子确实是逃掉了。当时有人向李慎将军禀告过此事,结果挨了顿训斥。我们找到了这个校尉,这是他的书证,还有他的花押。另外,有人揭发,李将军的一个亲兵吃醉酒时说,他亲手装了颗人头,说是要送来燕州……”文沐拿着一叠文书侃侃而谈,“不仅如此,我们还查到,平了黄花寨以后,当时检视土匪的仓房里有一百多两金子和七百多两平库银,可右军报上来的战利品里并没有这两项记录。我们也找过最早查封土匪仓库的兵士,他们说,后来是李将军指派的兵在监管那里。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