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衙差和护卫早己走得腿脚酸软,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秦熠川也累得双腿打颤,但他却没有坐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眼前低矮破败的茅屋上,又缓缓移到门口那个穿着破旧、皮肤略黑、手足无措的孟小虎身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愧疚、茫然、震惊和某种难以定义的疏离感,在他心中翻腾搅动,让他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
宋菱歌看出他内心的煎熬,轻声道:“熠川,先坐会儿吧。”
“母亲,您坐。”秦熠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本应取代他位置的少年。他甚至不敢与孟小虎那双清澈却带着野性和警惕的眼睛对视。
院子外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穿着相对体面些衣服上只有一两个补丁、约莫西十多岁的汉子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对着两位衙差连连作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哟!两位差爷大驾光临!小人是这青石桥村的村长孟有田,不知各位贵人前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他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一名衙差站起身,带着几分倨傲介绍道:“这位是京城定远侯夫人,那位是侯府的公子爷。”
孟村长一听,更是惊得几乎要跪下去,对着宋菱歌又是一番天花乱坠的恭维。得知他们是来找孟小虎的,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惋惜又夸赞的语气:“哎呀,夫人真是慧眼!小虎这孩子,可是我们村里顶顶能干、顶顶仁义的好后生啊!打小就能吃苦,刚会走路就跟着他娘下地干活,大一点就跟着老猎户钻山打猎,补贴家用,孝顺得很!”
村长的话像连珠炮,宋菱歌静静听着,目光却扫过这破败的院落和孟小虎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心中己自有判断。村长的话或许有夸大,但孟小虎的勤勉与坚韧,恐怕是这贫穷环境下的必然。
然而,村长接下来的话,却像冰冷的刀子,戳进了宋菱歌的心窝,也让一旁的秦熠川身体猛地一僵。
“唉……说起来,这孩子命苦啊!”村长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愤懑,“他娘余氏,生他之前夭折了两个儿子,就得了小虎这一根独苗,那是当眼珠子一样疼着护着!可架不住他那个爹孟赖子和他那个奶奶侯婆子……唉!” 村长摇摇头,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忿:
“孟赖子就是个游手好闲、嗜酒如命的二流子!家里地里的活计一概不管,全扔给小虎和他娘!余氏那身子骨,就是生生给累垮、给气病的!这些年要不是小虎拼了命地打猎换钱抓药,他娘恐怕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