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苏孝宁站在更衣室门口，低声打断他，“不需要改口。”

说完，他推门进去，关上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更衣室里没有人，只有镜子里那个穿着黑衬衫、面无表情的自己，像个刚完成审判的行刑官，又像个脱壳后的病人。

他坐下，卸掉麦克风，动作一贯沉稳。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在轻轻发抖。

桌上放着直播前他们预排的采访草稿，一份一份列着该说与不该说的词句，甚至还有“适度留白”“缓和语气”“留出回旋”的字眼。

他扫了一眼，将那几页纸缓缓叠起，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他不想再演了。

他曾无数次对自己说，冷静是专业，控制是礼貌，模糊是保护。

可现在他知道，这些冷静和模糊，也是在杀人。

是他亲手把她从信任里逼退，是他一次次等她回应，最后把失望打磨成“接受”。

而今天，那句“再无交集”——

不是他想说的。

是他必须说的。

手机屏幕在他手边亮了起来，是团队发来的微信消息。

梁峻：【你疯了吧，这种话直播间说出来，全网现在在解读你冷血、绝情、切割营销……你是不是要我们烧毁你现在的全部资源？】

苏孝宁没有回复。

又一条弹出。

梁峻：【如果你只是赌气，我劝你赶紧发个澄清，我们还有补救空间。】

苏孝宁慢慢敲出一句话：

【不是赌气。】

【是结束。】

他盯着那三个字，迟迟没有按发送。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去，他从镜子里看着自己那双眼，干涩得仿佛三天没睡，却没有一点泪意。

——该哭的时候，早就过去了。

他拿起手机，点进文件管理。

文件夹名为：【瑾】

点开后，是那些他以为永远不会删的东西：

她的配音样本。

她第一次拍戏时传来的试镜录。

她深夜发来的一段台词练习：“你怕我骗你吗？那我不演了。”

他点开那段音频。

“你怕我骗你吗？”她的声音透过耳机响起，轻轻的，软软的，带着一点试探和倔强，“那我不演了，好不好？”

当年听这句时，他笑了，说：“别闹，剧本没你撑不起来。”

现在，他听完，什么也没说。

只静静盯着播放器上那个“删除”按钮。

指尖迟疑了整整二十秒，最后，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