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生敢问,当‘权贵之礼’凌驾于‘国法之礼’,当私相授受的‘体面之礼’,可以肆意践踏无辜者的‘生存之礼’时、”
他一字一顿,声音在空旷的祭酒堂内回响!
“您所坚守的‘礼’,究竟是在维护圣道,还是在……为虎作伥?!”
“轰!”
“为虎作伥”西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孔方正的文宫中炸响!
这不是在指控他的行为,而是在审判他的“道”!
是在问他,你所信奉一生的东西,到底是济世良药,还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孔方正的身体猛地一晃,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他可以承受任何污蔑,却无法承受自己的“道”,被人从根子上彻底否定!
这一刻,他坚守了一辈子的信念,出现了轻微的摇晃。
周围的教习和监生们,也全都呆住了,他们从未听过如此诛心之问。
就在孔方正道心正要失守时,陆游之动了。
他不再是那个懒洋洋的老头,眼中精光一闪,一股浩瀚磅礴的大势,冲天而起。
“孔方正!”
陆游之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另一股大儒气势轰然展现。
“苏墨,是陛下亲点的解元,是太子殿下带入东宫的伴读!”
“你今日敢为周家遮掩,默许他们在此地行凶,莫非明日,你就要动摇东宫的根基,质疑陛下的眼光吗?”
这,才是陆游之真正的杀招!
陆游之首接将此事,从国子监的内部矛盾,上升到了挑战皇权、动摇国本的政治高度!
这个罪名,比“为虎作伥”要重一万倍!
孔方正浑身一颤,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过来。
他看着陆游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自己再无任何侥幸。
他输了。
不是输在证据上,而是输在了“势”上。
他瘫坐回椅子上,浑身才气似乎都被抽空。
陆游之见状,这才收回了气势,又变回了那个提着酒葫芦的糟老头。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既然是‘考校’,总得有点彩头。”
“老夫替我这几个学生,讨三样东西,不过分吧?”
“第一,格物所从今日起,正式独立,人事、财务,皆不受你祭酒堂管辖,经费由国子监首拨。”
“第二,国子监典籍库,对百家弟子开放,除了你们孔家的不传之秘,其余儒家核心经典,皆可借阅。”
陆游之伸出三根手指,说出了最后一个条件。
“第三,明日此时,你,孔方正,到格物所门口,为今日‘考校’失察,向这几个小家伙,公开赔礼。”
他收回手,将酒葫芦揣进怀里。
“孔小子,你,应还是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