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府之地的秋闱，参与者何其多，不乏天才学子，他虽有故乡诗文加持，也不敢掉以轻心。

“多谢萧伯父周旋。”苏墨起身，郑重一揖。

萧远山扶起他：“贤侄不必多礼。萧家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这点风雨，算不得什么。”

他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萧远山，书房内重归寂静。

萧逸尘心情放松下来，也去歇息了。

苏墨独自一人，在灯下静坐。

知府的“中立”，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求人不如求己。

这个道理，他两世为人，早己通透。

巨大的压力，反而让他此刻的心神，前所未有地凝聚。

他回想着老关那充满铁血杀伐之气的“兵煞”，回想着《侠客行》激发时的凌厉剑意，回想着赵信翰林威压下，自己文胆迸发出的不屈金光。

儒家的浩然正气，兵家的铁血煞气……

苏墨缓缓铺开一张白纸，研墨，提笔。

他并未打算写诗，也非作画。

笔尖蘸墨，悬于纸上。

片刻后，一个字，力透纸背。

“杀！”

这第一个“杀”字，墨迹淋漓，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似要将今日所受种种尽数宣泄。

苏墨看着这个字，摇了摇头。

这是泄愤之杀，徒有其表。

他换过一张纸，再次提笔。

这一次，他脑海中浮现的是老关的身影，是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杀伐意志。

“杀！”

第二个“杀”字，笔画间多了几分金戈铁马的凶悍，煞气隐现。

苏墨依旧不甚满意。

这是模仿之杀，不符本心。

他闭上双目，文宫之内，那初生的文胆大放光明，“为生民立命”五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

何为杀？

为何而杀？

若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他苏墨愿一生研读诗书，不问兵戈。

但若奸佞当道，宵小横行，阻他大道，乱他心之所向……

苏墨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

第三次提笔。

这一次，他的手腕沉稳如山，笔锋却锐利如刀。

“杀！”

这第三个“杀”字落下，与前两者截然不同。

它不再是单纯的凶戾，也非简单的模仿。

那墨迹之中，仿佛蕴藏着一股煌煌之威，带着审判的冷峻，更带着一丝守护的决绝！

“此杀，非为私仇，不为泄愤。”

“乃为扫清前路一切障碍，为行胸中大道而杀！”

话音落。

那纸上的“杀”字，竟无风自动，字迹边缘，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金色锋芒！

苏墨看着这个字，心中豁然开朗。

他的战诗，可以有两种形态。

对友军，可以是《秦风·无衣》那样的同袍鼓舞，激昂士气。

对妖魔，可以是《石灰吟》那样的刚正不阿，涤荡邪秽。

而对那些同为人族，却心思歹毒，行径卑劣的败类，则需要这种——蕴含了“守护”与“审判”意志的，儒家兵锋！

这，将是他苏墨，专门用来对付宵小的，最强杀手锏！

窗外，夜色更浓。

苏墨的目光，落在那枚散发着淡淡金芒的“杀”字上，眼神无比坚定。

“秋闱……考场……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