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离父亲的期望越来越远,我不敢面对父亲的目光,不敢想他供我读书的钱是怎么辛苦赚来的。很多时候,我不敢回家,像一条野狗一样在乡村田野里游荡。
我的脾气也越来越烦躁,经常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和人打架。我知道我在堕落,父亲和老师的教育已经在我身上失效,我在一条无望的道路上越滑越远最后的结果就是我没有能够考上大学。父亲在深夜里沉重的叹息让我惭愧,尽管他总是安慰我,说考不上大学不要紧,打铜也是赚口饭吃,打铁同样也是赚口饭吃。我却知道,那不一样,不一样!在我许多同学兴高采烈地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悄悄地和堂叔李文养去做泥水匠的学徒了。李文养当时是我们那里很有名的包工头和泥水匠,和我同去的还有堂哥李土土。那时,李文养在大山深处的一个村里承包了一栋楼房的建设工程。
那段时间我变得沉默寡言,而且会突然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来。我会在休息时从建了一半的二楼上一次一次地往下跳,李文养见状对我吼道:“你找死呀,你要是摔死了,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我流着泪对他说:“我死了又怎么样!我这样没用的人死了又怎么样!”
李文养无语了,他理解我内心的痛苦。
在那里干了几个月后,我离开了那个山村,离开了李文养,回到家报名参军了。我离开那里,是因为一个叫兰珍的山村姑娘的一句话。兰珍是村里小吃店店主的女儿,她和父亲一起打理着那个小吃店。我经常在小吃店里喝闷酒。那个晚上,我喝得有点多了,就在那里胡说八道。兰珍走到我面前,冷冷地对我说:“你总是这样喝酒有什么用?我看得出来,你和他们不一样的,你不应该一辈子当泥水匠的。我要是你,就回去补习,继续考大学,实在不行,就去当兵!”兰珍的话使我下了逃离故乡的决心。
那又是我的一次成功的逃亡。
当我坐上汽车离开故乡,我看到了祖母在汽车后面哭喊着追赶我,我的父母亲和弟弟们在追着她,泪水迷蒙了我的脸我要不混出个人模狗样来,还有脸回来吗?
我对部队有很深的感情,它让我成长,成长却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我的整个青春时光都在部队里度过,我在部队收获了宝贵的人生历练,有伤口,也有军功章。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我从一个青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铁打的汉子。就是后来成功逃离了部队,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二十多年的坎坎坷坷。
004年,我离开了部队,脱掉了穿了二十多年的军装。我开始了在上海的生活,我没有让地方政府安排工作,选择做一个自由职业者。
几年来,我混得灰头土脸。
刚开始和程永新大哥以及汕头的蔡极鸿先生合作开了一家潮州菜馆,我无法忍受商业操作中的一些潜规则以及自私贪婪的商人本质,最后我退出了合作。后来我到唐神传播旗下图书公司当总编辑,干了几个月后,也灰溜溜地离开了,因为我只知道干活,不知道耍手段,但是我问心无愧。我走时,我手下的几个员工都哭了。他们帮我提着我的东西,把我送出办公楼时,我看了看高远的天空,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再后来,我和北京的兴安先生和书商贺鹏飞合作开了一家图书公司,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一年多时间,我付出了很多,收获的却是冰冷的叹息为什么我总是混得灰头土脸?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是个直性子的人,我不知道如何适应这个商业社会。
其实我是一个人在和一个现代文明的社会对抗,这个社会不需要你的铁血丹心,不需要你的侠义柔肠在我的内心恢复平静后,我决定再不从事商业活动,我不是那个料。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我在北京的一个小招待所里,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写了一篇题为《仇恨是不可救药的绝症》的文章,我记得文章里有这样的话:“一切都渐渐平淡,生活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粗暴而改变过,只是让自己越来越疲倦,越来越远离人群,越来越怀疑自己。很多时候其实自己就是一个堂吉诃德,总是在和风车作战,自己把自己当个英雄,结果在别人眼睛里是个傻瓜。总是作出无谓的牺牲,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一切都源于一个简单的词:‘仇恨!’很小的时候,现实告诉我,你要学会仇恨,那样你会变得残暴。残暴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威慑别人,但是经常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仇恨是不可救药的绝症!我决定放弃心中的仇恨,做一个平和的人,与世无争的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