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哽咽。
白吉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血色。
“青霞接了任务,我便知道……是你……”他艰难地睁开眼。
他每说一个字,唇角就溢出一丝鲜血:“那天……我说起任务时……你的眼睛很……亮……”
“……我不后悔。”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贺宝儿感到怀中的身躯突然沉重,那双总是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他渐渐冰冷的尸体上。
林间重归寂静,只有贺宝儿沉重的呼吸声。
她仰起头,看着空气中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雾气。
谁能想到,此地被她提前做了手脚,燃了特殊的草药——迷魂草。
这种草药燃放产生的烟雾,少量吸入,能使人致幻,影响应变力。
而且,在晚上,与雾气混在一起,很难被人发现端倪。
这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机关在明,转移对方的注意。
迷雾在暗,削弱对方的实力。
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本是用来对付青霞的,没想到最后竟歪打正着,替她除去了魏无涯这个心头大患。
贺宝儿从白吉怀中摸出一个香囊。
那是原主之前随手赠他的,没想到他一首贴身珍藏。
香囊上绣着“平安喜乐”西个小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
山风裹挟着林间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为亡魂哭泣。
解药入喉的瞬间,贺宝儿闭上眼睛。
她曾无数次幻想这一刻——毒素尽消,重获自由,从此天高海阔,再不受制于人。
可望着白吉坟前粗糙的无字木碑,想象中的狂喜并未降临。
夜风拂过,吹散林间最后一丝迷魂草的雾气。
贺宝儿慢慢站起身:“安息吧。”
终于要离开上京了。
像无数次幻想的那样,去江南看烟雨,去塞外逐风沙,彻底告别这座困住她多年的牢笼。
可当脚步迈向城门方向时,耳边突然炸响陈锦容骄矜的笑声:“一个贱婢,也配与本小姐斗?”
“你根本斗不过我的!”
贺宝儿猛地顿住脚步。
魏无涯死了,白吉死了……这世上再没人知道她的真实面容。
她本可以就此消失,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可凭什么?
凭什么陈锦容还能锦衣玉食,还能趾高气扬地活着?
凭什么她作了那么多恶,不必付出代价?
“陈锦容。”贺宝儿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笑了。
她抬手折断挡道的一截树枝,眼神骤然冷得骇人。
她自然想一刀杀了陈锦容,不过此刻,她突然觉得,让她一死了之,未免太便宜她了。
死是什么,是万事成空,是一了百了。
她要陈锦容在惶恐不安与不可逆转的绝望中日复一日地煎熬,她要她……生不如死!
贺宝儿转身,朝着与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风吹起她的衣袂,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从今夜起,天机阁的“十七”己死。
活下来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