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草是珍稀药材,长在阴湿山谷的石缝里,极难寻到。
现在统共就眼前这一碗,可不能浪费。
她深吸一口气,将药碗凑到唇边含住一口。
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贺宝儿皱了皱鼻子。
她俯身靠近李承翊,温热的唇瓣相贴,将药汁缓缓渡入他口腔内。
如此反复,首到碗底见空。
贺宝儿将他放回草榻,然后转身出屋,去处理那只山鸡。
褪毛、开膛、清洗一气呵成。
洗净的鸡肉和栗子在铁锅里渐渐沸腾,浓郁的香气终于盖过满屋药味。
贺宝儿蹲在火堆旁,湿发垂落肩头,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
屋外雨幕如织,檐角滴水串成珠帘。
屋内火光映照下,李承翊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的乖宝儿就站在自己对面,杏眸含笑地望着他。
她穿着初见时那件淡粉色襦裙,发间簪着一支流苏步摇。
他急切地伸手想拉住她,可每次指尖刚触及她的衣袖,她的身影就如烟云般消散无踪。
“别走!”李承翊猛地睁开双眼,从噩梦中惊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陌生的茅草屋顶映入眼帘,他艰难地侧过头,喉间干涩得发疼。
火堆旁坐着个朦胧的身影。
蒸腾的热气中,那女子的轮廓模糊不清,却莫名让他心头一颤。
“乖……宝儿……”他嘶哑着嗓子唤道,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
贺宝儿正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这三个字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她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摸向自己的脸——假面紧紧贴合在皮肤上,并无任何不妥。
到底怎么回事?
贺宝儿疑惑不解,慌忙起身,强自镇定地走近。
李承翊满头大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显然是从噩梦中惊醒。
贺宝儿松了口气,蹲下身试探着问道:“王爷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怎么是你?”李承翊怔怔地望着她,目光渐渐聚焦。
贺宝儿迎上他审视的视线,平静道:“那晚我并未走远,亲眼看到你被一个黑衣人一掌击下山崖……”
“后来他们又来追杀我,我被逼到悬崖边,无奈之下只能跳江保命……顺便救了你。”
李承翊强撑着坐起身,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本王与你非亲非故,你冒险相救……究竟有何目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贺宝儿脆声答道,“我救你,自然有我的目的。”
“说来听听。”
“白莲教教主虽是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可我不想因此惹上官司。你不是王爷吗,位高权重,希望你能帮我摆平此事。”贺宝儿首视他的眼睛。
李承翊听了,不在意道:“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如此小事,不足为虑。”
“你身体刚恢复,还是少说话为好。”贺宝儿转身走向火堆,“我去给你盛碗汤。”
她看到火堆快燃尽了,忙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木柴往里添。
指尖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嘶——”
柴上的毛刺扎进她细嫩的手指,贺宝儿忍不住发出痛呼。
李承翊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王爷喝点热汤吧。”贺宝儿舀了碗汤递给他。
却听他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本王看你细皮嫩肉的,可不像什么猎户之女。”
“你昏迷多日,是我寻来七星草救了你。”贺宝儿避开他的视线,“我是谁……对你而言不重要,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
猎户之女的身份本就是随口编的,根本经不起推敲,此刻她也懒得再圆谎。
李承翊忙自查身体,发现箭头被剜了出来,毒也解了。
他虽满腹疑问,却不再追问,沉默地将汤喝完。
屋外雨声渐歇,只剩下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