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漏,两头都不得罪的法子,居然是出自一个六岁稚童之口。
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
卢家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为了五两银子,竟把这么聪慧一个孙子给卖了。
...........
王管事看到这里,已经基本上明白了卢璘的想法了。
心里忍不住暗自摇头。
这哪里是早慧。
书上说的那些神童,怕也不过如此了。
连李三叔爱惜名声都被他考虑到了,一定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这种玲珑心窍,难道真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还没等王管事的惊叹平复下去。
他又看见了更让他心头剧震的一幕。
只见卢璘转过身,对着李氏和卢厚,双膝一软,竟是又一次跪了下去。
他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对着断了腿的父亲卢厚,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爹,孩儿不孝。”
“不能在您病榻前侍奉汤药,反而累您为孩儿的去处操碎了心,更让您蒙受卖子之名。”
“这是孩儿的罪过。”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一直沉默隐忍,仿佛失了魂的卢厚,身体猛地一颤,随后泪水夺眶而出。
他想伸手去扶儿子,可断腿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声呜咽,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住了身下的木凳。
李氏更是呆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忘了去擦。
紧接着,卢璘又转向李氏,小小的身子挪了挪,再次端端正正地跪好。
“娘,孩儿此去柳家,必定勤学苦读,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为那荣华富贵,只为早日学成本事,将您和爹爹接到身边,弥补今日骨肉分离之痛。”
“请娘亲务必保重身体,切莫再为孩儿伤心落泪。”
“否则,孩儿在柳府,必定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说完,他将小小的额头,重重地贴在了冰凉的泥地上。
一个完整的五体投地大礼。
伏在地上的卢璘此刻有种卸下负担的松快,前身的记忆至此完全融合,不分彼此。
这一跪,并没有掺杂表演的心思,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念父母之恩。
卢璘趴在地上长跪不起,也跪碎了李氏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上前去,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我的儿啊!”
不仅是因为分离的悲伤,而是被儿子这番孝心,震得肝肠寸断。
一旁的卢老爷子,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对相拥而泣的母子,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悔恨。
一直看热闹的李三叔,此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连连摇头。
“孝子,真是孝子啊!”
“老卢家这是祖坟冒了多高的青烟,才生出这么一个孝子贤孙!”
“是啊,小小年纪,就如此明理,如此孝顺,将来必成大器!”
院子里的乡邻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纷纷开口赞叹。
一句句孝子,一声声了不得此起彼伏。
王管事深吸一口气,从门框上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卢璘,表情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