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卢璘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
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中,正是大伯。
“说来也巧,在下去县里与几位同窗游学,恰好听说柳家要为少爷寻一位书童。”
“当时就想到了我这二房的侄儿,年龄正好,又是咱们本地的良家子。”
“送去柳府这等诗书传家的大户,既能跟着开蒙,又能学学规矩,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里面传来一阵沉默,没有人接话。
紧接着,大伯卢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说来也是可惜了。”
“本来犬子是最合适的,模样周正,人也机灵,只可惜啊,年龄超了些,又已经在本村蒙学,不然这等天大的好事,怎么也轮不到旁人。”
屋外,卢璘完后,心里一片清明。
原来柳家这么快上门,是自己这位大伯在后面推了一把。
他这么着急吗?
卢璘心里闪过一丝奇怪。
不等他细想,前面的卢观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一头扎进了正房大厅。
卢璘定了定神,也跟着迈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卢家成员基本上已到齐,围桌而坐。
这种事放在任何年代都是大事。
卢老爷子坐在右侧主位,手里旱烟杆子稳稳地拿着,眉头紧锁,祖母卢老太太静坐在旁边。
母亲李氏站在卢厚身旁,眼睛红肿,紧紧抿着嘴唇,双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
父亲卢厚坐在凳子上,断了的腿架着,脸色苍白,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大伯卢安则坐在离管事最近的位置,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
大伯母坐在他身边,附和着笑。
三叔三婶也没缺席,一看到卢璘和卢观进门,目光停留在卢璘身上许久,有些意外。
管事听到动静,抬眼望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进门的卢璘身上。
虽然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旧衣,但洗得干干净净,小身板站得笔直,一双乌黑的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
唇红齿白,好一个俊俏的孩童。
管事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结合刚才卢安的话,下意识便以为这是卢安那个已经蒙学的儿子。
心里不禁暗道一声可惜。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卢璘,看到了卢观。
只一眼,管事刚刚舒展的眉头就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
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泥印,黑乎乎的鼻孔里,鼻涕泡不停往外冒。
这就是要考察的书童?
管事眼底的欣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暗自摇头。
才相差两岁的堂兄弟,这差距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