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袖子擦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不累!”
刚下乡那会儿,她是真的觉得煎熬。
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晚上躺在炕上,骨头缝里都往外冒酸水。
可现在,她已经初步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
虽然还是累,但已经没了最初那种看不到头的绝望。
周逸尘看着她这副小野猫似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正想说点什么。
突然,江小满“哎呀”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指尖上,是一点冰凉的湿意。
周逸尘也抬起了头。
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飘洒洒地,落下了一片又一片洁白的雪花。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点,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盐罐子。
可转眼间,雪就大了起来。
细小的雪沫,变成了鹅毛般的大片,在空中打着旋儿,悠悠地飘落。
山坡上砍柴的社员们都停下了动作,仰头望着天。
“下雪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一片雪花,轻轻地落在了江小满脖子上那条鲜红的围巾上,瞬间就化成了一点水渍。
周逸尘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漫天飞雪中,那个顶着可爱娃娃脸,笑容比雪还干净的姑娘。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
雪花越来越密。
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转眼就变成了扯絮般的鹅毛大雪。
北风卷着雪片,呼啦啦地往下灌,天和地之间,很快就白茫茫一片,连远处的山峦都模糊了轮廓。
山坡上,负责计分员的社员用手拢在嘴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下大雪咧!收工!都收工回家!”
这话一出,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勺凉水,整个山坡瞬间就炸开了锅。
“噢——!收工喽!”
社员们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手上的动作瞬间麻利了好几倍。
大伙儿利索地捆好柴火,扛起锄头,三三两两地准备下山,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
江小满拉了拉脖子上的红围巾,把下巴缩得更深了些,哈出一口浓浓的白气。
她仰着那张冻得红扑扑的娃娃脸,看着漫天飞雪,眼睛亮晶晶的。
“逸尘,这雪不会一直下吧?”
她凑到周逸尘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叹。
“我听人说,咱们黑江这边的雪,一下就能下到一米多厚呢!”
周逸尘看着越下越大的雪,语气平静地回答:“那得看这雪下多久了。”
江小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两颗沾了水的黑葡萄。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窃喜:“那……咱们明天是不是就不用上工了?”
她这话,刚好被旁边一个扛着柴火的老社员听见了。
那老社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旱烟熏得发黄的牙。
“小江知青,这可说不准。”
“明儿一早,要是这雪还在下,那肯定就猫冬了,不用上工。”
老社员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地,继续说道:“可要是今晚就停了,地冻得不结实,那明儿该上工还得照样上工。”
旁边另一个挑着柴火的婶子也笑着接话:“看这架势,老天爷是心疼咱们,想让咱们歇歇脚了。”
“我瞅着啊,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明儿个,你们小两口就踏踏实实在家歇着吧!”
听到这话,不光是江小小,就连一向淡定的周逸尘,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来到这向阳大队快一个月了,他们俩,还真没正经歇过一天。
周逸尘还好,他是卫生员,干的是技术活,并不累。
可江小满是实打实的累。
这丫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队里上山砍柴,干的都是最耗费体力的活儿。
她嘴上不说,可周逸尘看得出来,她早就盼着能有个下雪天,能让她名正言顺地在热乎乎的炕上,睡个懒觉了。
今天,总算是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