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个饭,很快便打听到了纸扎店的位置。
顺着导航来到一条幽深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巷子,他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暗藏的铜钱剑剑柄。
空气中弥漫的阴湿之气,让他体内的道元本能地微微躁动起来。
夏青璇也强打起精神,怀抱着瓷偶,望向巷子深处。
她的灵觉比林九渊更为敏锐,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条巷子深处是无数游离不散的微弱阴气、以及经年累月的怨念碎片。
“陈记纸扎铺……”
林九渊低声念道。
“应该就在这条巷子中段。”
两人并肩,踏入了这条被暮色笼罩的阴巷。
脚下的青石板湿滑冰冷,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带着空旷的回响。
两侧高墙的阴影如同巨兽合拢的獠牙,沉沉地压迫下来。
越往深处走,那股混合着霉味、陈腐气息和无形阴冷的“场”便越发明显。
终于,在巷子中段,一扇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褪成灰白的木质招牌,上面用暗淡的红漆写着西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陈记纸扎”。
门板老旧,漆皮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木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门板下方靠近门槛的地方,竟残留着几道深色的、如同被某种强酸液体反复泼溅腐蚀出的诡异痕迹。
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正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顽强地钻出来。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令人极其不适的味道。
劣质香烛燃烧后的呛人烟味、廉价水彩颜料刺鼻的化学气味,纸张受潮后散发的淡淡霉味。
这几种气味强行糅杂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林九渊上前一步,叩响了门环。
笃笃…
声音在寂静的深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林九渊皱了皱眉,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笃笃笃……
这一次,门内终于传来一阵缓慢、拖沓、仿佛极其不情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干涩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香烛、颜料、霉味与腐朽气息的怪味扑面而来。
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挤出,照亮了开门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干瘦、佝偻的老头。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沾满各色颜料污渍的深蓝色旧布褂子,身形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脸,皮肤如同揉皱后又勉强摊开的黄纸,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
他枯槁如鸡爪的右手,此刻还沾着湿漉漉的浆糊和几片彩色的纸屑。
他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双浑浊得可怕的眼睛,如同两潭死水,毫无波澜地扫过门外的林九渊几人。
他猛地定格在夏青璇怀中那尊被厚布包裹、只露出一角的墨玉瓷偶上。
老头浑浊的眼球,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那张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有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嘶哑含混的声音。
“好重的邪气,好强的怨煞。”
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滞感。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瓷偶上,仿佛穿透了包裹的厚布,首接看到了内部翻涌的邪戾本源。
浑浊的眼珠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贪婪的探究。
“还有一丝神圣之气?”
他歪了歪如同枯枝般的脖颈,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困惑的波动。
“奇哉…怪哉。”
老头抬起那只沾满浆糊和纸屑的枯槁右手,用一根同样干瘦、指甲缝里塞满黑垢的手指,虚虚地点了点夏青璇怀中的瓷偶。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语气。
“你这女娃,胆子不小,敢养这等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