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一转,朱北叹了一声:“小人早说了,您是天生的孤家寡人,一般人到了您身边,那是没这个命数扛下去的,正如那位信阳长公主,也算是天生的贵人……不也是如此吗?人命如草芥,脖子割一下,就一条。~8*6-z^w^w^.`c*o`m*”
前几日,信阳长公主“谋杀”帝王,当场被诛杀。
朱北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姜姮的神色,此刻一见,微微诧异:“她未同你说吗?”
姜姮沉默。
“殿下,您也太不小心了些。您不知吧,她是您的人,可她也是崔家的人。您觉得,她这心里呢,是更偏向您,还是偏向崔家?”
朱北伶伶俐俐地转了一个圈,四处寻觅着,恰好长生殿后处有一个小池子,蓄着穿越半个长安城引来的活水,他的手一放下去,那满池子的水就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血色。
朱北简单洗过了双手,又站回姜姮面前。
姜姮不动声色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吧,你来此,是为何事。”
她记得上次见面,朱北所言的一切。¨第,一/看-书\网_ +最`新`章.节^更′新′快_
朱北笑了笑:“自然是表忠心。”
他看了看四周,眉头还是半拧着,问:“您没有什么舍不得的物件吧?”
姜姮谨慎看他。
朱北不再多言,拿过一张帕子将手上的水珠都仔仔细细擦净后,伸出,手心朝上,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殿下,快走吧,这未央宫,又要起乱子了。”
姜姮不动。
朱北声中带了一点催促意味:“刀剑不长眼,错了今夜的时机,再想出去,要被拔掉一层皮不可。”
姜姮凝视着他。
其实她耳上是挂着两个坠子的,水晶的质地,一动就有千面光彩。
可朱北只看得见那双眼眸。
淡色的,并无多少亮光,像是什么呢……他想不出来。
只是觉得,相比之前所见的布衣草靴,还是今时今日的华美装扮,更适合她。
“你是谁的人?”姜姮的问算不上突兀,她本就是很敏锐的,当下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足为奇。`幻\想/姬_ _更+新_最?全!
朱北挠了挠头发,正要说一些俏皮话糊弄过去。
但很是敏锐的姜姮,不给他这样的时机:“姜濬吗?”
那位曾经的代王殿下。
如今的……“殿下”。
这个称谓,只是一个称谓,所以加不了前缀。
朱北也觉得奇怪,今时今日的姜濬,谈笑之间,能叫世家大族、各地藩王、民间壮士都为他鞍前马后,更有无数的地方兵马,仍他驱使。
就连姜钺也落在了他手上。
只差一步,或两步,就成了明正言顺的皇帝,可他,还是甘于这个布衣身份,住在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装得隐士高人般。
既要当biao子,又要立牌坊。
只这样的话,他是没机会与旁人说的。
因为他,也是对姜濬“心向往之”,于是“弃暗投明”的一位义士。
朱北扯了扯嘴角,冷冷笑了一声,想了很多次,都没想明白,怎么走到了今日的局面?
姜姮在他神色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垂下眼眸,平静地继而抛出第二个问题:“所以,是他让你来寻我的吗?”
朱北思索了一下,反问:“殿下的意思呢?您觉得,这件事,是他的吩咐,还是我的自作主张?”
“我跟你走。”
朱北点了点头,认为姜姮并未完全失了从前的厉害。
与其在这里问他,不如直接去见姜濬,反正这位殿下,对她也是念念不忘的。
“只是……”姜姮不经意拉长声音,挑了挑眉,“我为什么信你?”
朱北看她,半晌,笑了笑。
自言自语似得:“你为什么要信我呢?为什么呢……我得想一个好由头,搬出姜濬来,不一定有用,提到那蠢小子,必然也无用,那我该说什么呢……”
朱北顿了顿,扬起头,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几分,他惯会用这样的笑,仿佛自己是一只老实巴交的狗,绝无可能生出一点多余的心思。
可惜,这张笑脸姜姮见得太多,在他还跟着他上上上个主子的时候,她就见过了,此时再见了,自然不会当成一回事。
“说我爱您吧。”
他口齿很清晰,这是不容易的,朱北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村子里,活到了十几岁,才第一次听到行旅商人口中的官话。
“您如此相信‘爱’,想必,就算是我说了这个字眼,您也会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