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抬眼望着她,神色如常,声也淡淡:“姑姑很怕吗?”
若是说怕,就是说,长安城朝不保夕了。\第¢一,看-书`网′ _已\发\布~最`新.章?节,
只能答不怕。
信阳很是勉强地笑着,正想要用些俏皮话,将方才的惊慌和失措都简单地一笔带过。
却听姜姮又出声,“是该怕的。长陵郡距离长安城,不过一百五十里。一旦长陵郡城门失守,长安城被攻陷,也不过是须臾之间。”
她眉眼平静,似水,似月,是不沾世俗的天仙,一个淡漠的旁观者。
信阳讪笑。
可这样胆大包天的话,姜姮能说,她却不能说,也不敢说,只敢想。
信阳又陪着姜姮下了一局棋,从黄昏时,坐到了深夜,双腿都有些麻,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
这一局,又是惨败,信阳却真心实意松了一口气,再次笑,就真诚自然了许多:“今日,姑姑我实在累得慌,就先行离去一步了,改日再陪你一块下棋。”
姜姮点了点头,还未说一声话,她便逃似的,离开了长生殿,像是把此处当做了火坑。/k\a/y?e¨-¨g\e`.·c+o+m`
仿佛从前那位,搜肠刮肚寻着借口,哪怕被宫女明里暗里嫌烦了,也不愿离开半日的人,不是她信阳长公主。
“要去叮嘱些什么吗?”连珠收回了视线,轻声问。
此事一旦传出去,势必引起满朝震动,人心惶惶。
“叮嘱?”姜姮缓缓重复,又轻轻摇头,“只叮嘱她一人,是无用的。”
长安城有百万人,其中三成,家中有为官为商的亲人。
姜姮是万无可能,叫他们都闭住嘴的。
连珠:“嗯……”
目光闪烁,迟疑片刻,又道,“殿下,朱北一事……是要,坐视不理吗?”
当初姜姮设下此局,本就是险之又险,只仗着一点应势利导,才有了七八分的胜算,何曾想到一个小小的朱北,便会叫整局棋盘,瞬间颠倒了胜负的可能。
连珠抿唇,声音愈发轻了,她告诉姜姮:“如今的崔氏,是以崔相一支为首的……朱北虽策反了长陵的那一支,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言下之意,是要趁此时机,将崔相一族紧紧握在手中,届时,无论是进还是退,都会从容一些。·完\本*神^站\ ,免′费~阅,读′
至于远方的崔霖……都到了如此的局面,他自然没了用处。
连珠咬住了唇,若不是到了眼下的时刻,她决然说不出此等话语来,但凡事有轻重缓急,于她而言,再无一事,再无一人,能与姜姮相提并论。
“还请殿下将此事交予我,连珠保证,必然万无一失。”
姜姮明白连珠的心思。
自听闻朱北叛逃的消息,又得知崔太守的踟蹰犹豫后,这样的念头也在她心头浮现。
“万无一失?”姜姮微微一笑,“这事上又有何事,是能万无一失的呢?”
她又轻轻投去一眼,“崔相并无过错,其子崔霖,又是因我的吩咐,才跑到了关外……兔子急了还要跳墙,若今日,本宫要以崔相一家为人质,来日,又有谁敢向本宫尽忠?”
“殿下,便由我将功补过吧。”连珠又唤。
她自愿担负骂名,哪怕以后,她不能再陪伴、守护在姜姮身边。
连珠喃喃道,像是说服着自己,又像劝说姜姮。
“此事是我的过错,倘若当日,及时捉拿朱北,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还请殿下,让我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姜姮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面上的棋子,面上露出了一抹淡而清的笑,“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怎能混为一谈。”
连珠微微扬起头,不解其意。
“朱北?”
“长陵郡?”
姜姮的眸子再次落到暖玉棋子上,有莹莹的暖光散出,不知是玉色,还是眸色,她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下,最该着急的,并不是你我……而是我们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陛下。”
“毕竟,意气用事的人,是他。”
姜姮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再看,却是自若神色。
连珠痴痴地望着她。
不知何时,便不再是她守卫着殿下,而是姜姮引导着她。
连珠既怅惘,又有说不出的悸动。
她太了解姜姮,了解她,那置死地而后生的无畏心思。
她要赌下去。
只有这样,她从前所做的一切,才不算落了空。
崇德殿内,一片死寂。
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