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答应,这样他就有可能会吃她做的这碗面。`s,w¨k~x¨s_w/.,c~o^m¨
她轻轻将食盒搁下,当真欲去唤沉速过来。
还未下阶,便听见房中传来一声:“你进来吧。”
姜芾一阵惊讶,手心瞬然发热,提着食盒开了门。
他的厢房清贵典雅,进门左侧便是一架山水屏风,屏风后是一张书写檀桌。
烛火昏幽,映出屏风后男子端正挺直的身影,他坐在桌前,在看一卷书。
姜芾越过屏风,看清了他的容貌。
男子一袭白衣,面色虽添了几分苍白,但仍不掩俊逸。他在任何时候,任何模样,都能勾摄她的心神。
他不愿旁人见他受伤的模样,她便很有眼力地不去问他的伤病。
“夫君。”她拘谨喊了一声,将食盒里的一碗面稳稳当当端出来,“你快趁热吃吧。”
鳝丝面冒着滚烫的热气,一道氤氲白雾横隔在二人中间。
凌晏池垂下书卷,望了她一眼,“你若是来说那些话的,便出去吧。\新\完′本_神,站¨ -更.新.最/全\”
姜芾诧然仓皇,神色闪烁:“夫君,我不懂,不知该说什么。”
凌晏池显然惊骇:“父亲难道不曾同你说过?”
他以为父亲连书缘跟沉速都告知了,姜芾是他的妻子,也定会告知她前来相劝。
可看姜芾的样子,她显然不知此事。
姜芾摇摇头,发钗尾端的流苏也晃了晃,撞出清冽悦耳的脆响:“父亲从未来找过我。”
凌晏池顿悟。
父亲想必是知晓他们感情不睦,根本就没打算让姜芾来劝他。
“夫君在说何事?”姜芾探着头,话中满是求知。
凌晏池不做多想,他觉得姜芾心思单纯,这些政事与她说了她也听不懂。
可他困顿烦闷,跟懂的人说那些人一个个都要来劝他,反倒是跟她这不懂的人说,才能一吐心中的惆怅。
“你到过沧州郡吗?”
姜芾摇头:“没到过,可我听过那里。^x~k¢a~n?s*h?u¨w¢u/.·c^o`m^”
凌晏池继续道:“半年前,沧州郡洪涝遍及,紧着来的便是瘟疫,沧州郡五县尸骨遍地,民不聊生。朝廷颁抚恤粮与赈灾银,可一层一层下来,到了百姓手中就只有一碗连一粒米都难捞到的粥水,沧州、包括京中的官员——”
望着她明亮的眼神,他顿了顿,并未提她的父亲姜起元。就算此人奸佞不仁,毕竟是她的父亲。
“那些官员贪墨赈灾银粮,为当今二皇子宁王效力。”
姜芾听到这,面色涩然。
这个世道,受苦的都是百姓。
她五岁那年,江州也曾爆发过旱灾,田地颗粒无收。官府搭粥棚放粮,说是每人都能领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可她们县成千上万人,每日能领到粮食的不过只有去得早的几百人。
她的阿娘,就是半月不曾进食,生生饿死。
若这个世上都是像夫君那样的好官就好了,百姓就能少受些苦。
“我有一位挚友,名唤周濛初,他的家人便是因沧江郡那次天灾活活饿死。死了那么多人,陛下却只轻拿轻放,丝毫不肯惩戒背后黑手宁王。周濛初为求公道,暗中探查宁王,却被宁王加害,溺死渭河。”
姜芾捂嘴震颤,继续听他道:“我想为他沉冤昭雪,翻了沧州郡的案子。可陛下维护宁王,只挑了个替罪羊顶罪。”
他怆然哂笑:“可笑……这朗朗乾坤,却不见天日。父亲怕我执意咬着此案不放,触怒陛下,要我忘了沧州郡百姓的死,忘了周濛初的死,放下执念,和光同尘。”
姜芾恍然大悟,终于知晓他说的劝他是何意。*
定国公告知了夫君身旁所有亲近之人,二弟三弟、书缘、沉速来劝他不要再查此案,却独独没有告知身为他的妻子的她。
或许定国公觉得她根本就不算凌家人。
她呼吸一窒,装作若无其事,替他取出筷子。
没关系的,她不会说话,不如沉速能说会道,能讨夫君欢喜,真要叫她劝,她还不知说些什么,到时平白得罪了两头。
况且,她也不想看他去走一条他不想走的路。
“所以我方才以为你是父亲派来的。”凌晏池道。
“夫君,我不会说那些的。”
姜芾想到了阿娘,忍着鼻腔的酸涩,“夫君是一个好官,我还想看见夫君为百姓说话,还世间公道,让那些人不必白白死去。”
凌晏池陡然睁大双眼,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