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小院。*s¨i¨l/u?x_s?w·./c?o\m~白日里喧嚣的市井声早己沉寂,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更梆悠长的回响。
东间的卧房里,油灯被捻得只剩豆大一点昏黄的光晕。小安趴在床上,白日里强撑的精神气泄了,此刻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背上挨了闷棍的地方,像是有火在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他紧咬着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忍耐而微微颤抖,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蘅芜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眼睛那里触目惊心的青紫肿胀,眉头紧锁。她方才替他重新上药时,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绷紧和压抑的抽气声。这伤,显然身上没看到的伤更重。
她轻轻起身走到西间门口,敲了敲门。
小平很快开了门,脸上带着担忧:“小姐?小安他…”
“他身上伤得不轻,疼得厉害。”蘅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你白日帮他换衣服时,可曾仔细看过身上?除了脸上和胳膊,可还有别处严重的伤?骨头可有碍?”
小平闻言,脸上瞬间涌起浓浓的愧疚和自责。她垂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声音闷闷的:“小姐,我没看那么仔细。就…就擦了药酒在他脸上和胳膊上、背上他趴着,我也没敢多动他…”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无奈和习以为常的粗糙,“我们姐弟父母早亡,打小就在外面颠沛流离,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到了徐府,虽说还是下人,好歹能吃饱穿暖,算是过了些年像‘人’的日子。可我自己对自己都是‘凑活’,身上有点小伤小痛,扛扛也就过去了。对弟弟…也是,看他能跑能跳,吃饱了没饿着,就觉得…觉得行了。”
小平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在蘅芜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平日彪悍爽利、此刻却显得无比沮丧和自责的姑娘,明白了。这不是齐平的错。是这世道,是他们姐弟那如同野草般顽强却也粗糙的生存方式,早己磨平了他们对自己身体的细致关怀。伤痛,不过是活着必须承受的一部分。
蘅芜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平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与决断:“我知道了。?k!e~k`a+n/s\h?u~.·c¢o`m?今晚我来照顾他。你去歇着吧,明日还要准备进王府的事。”
小平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复杂的情绪:“小姐…这怎么使得…”
“去吧。”蘅芜打断她,语气坚定,“他如今是我的夫君,我照顾他,天经地义。”
蘅芜端着一盆温水和干净的布巾回到东间。昏黄的灯光下,小安依旧痛苦地蜷缩着,眉头拧成疙瘩。
“小安,”蘅芜轻声唤他,声音比平日里柔和许多,“起来一下,让我仔细看看伤。”
小安迷迷糊糊地睁开那只勉强能睁开的眼睛,看到是蘅芜,挣扎着想自己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蘅芜按住他,俯身,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托住他的腰背,小心地将他扶坐起来。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仿佛他是易碎的琉璃。
借着灯光,蘅芜终于可以更清晰地端详这张年轻的脸庞。苏醒那天,只觉得他像极了李郎,可黑暗中的数百年过去了,她记不清李郎的声音和眼神了。此刻细细看去,才发现小安的眉眼生得其实更为舒展。浓黑的眉毛下,那双眼睛本该是清亮有神的,看人时总是专注得很,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澄澈和认真劲儿。鼻梁挺首,唇线干净利落,不笑的时候带着股执拗的认真,笑起来又让人觉得格外憨厚温暖。可如今,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也破了皮,结着暗红的血痂,整张脸青紫交加,狼狈不堪。
蘅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惜。她轻轻叹了口气。
“把上衣脱了。”她低声说,语气是纯粹的医者般的冷静,不带丝毫旖旎。
小安身体一僵,脸上瞬间又染上红晕,连耳根都红透了。他嗫嚅着:“小姐… 不用了,我没事…”
“听话。”蘅芜的语气极温柔的说,“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
或许是疼痛让他变得脆弱,或许是蘅芜的温柔卸下了他最后的防备,小安没有再挣扎。-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快~他笨拙地、忍着痛,在蘅芜的帮助下,慢慢褪去了上身的粗布中衣。
年轻健硕的身体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正如蘅芜所料,身上除了背部的重创,肩膀、胳膊、腰侧也有几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