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开一股极其苦涩、带着点奇异杏仁味道的药气,隐隐还有捣药碾磨的细微声响传出。小平心头一凛,知道小姐是在处理那要命的马钱子了。她不敢多问,立刻拉着还有些懵懂的齐安出门采买。
日头渐渐升高,院门外传来骡车声、卸货声和小平气急败坏的怒骂声:“齐安!你个憨货!逞什么能?!看看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蘅芜闻声从里屋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苦味。只见小平正骂骂咧咧地拽着鼻青脸肿、嘴角还带着血丝的小安走进院子。小安身上的靛蓝新褂子沾满了尘土,肩膀处还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模样狼狈不堪。
蘅芜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齐安,指尖触到他胳膊上明显的擦伤,眉头紧蹙:“怎么回事?!” 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小安疼得龇牙咧嘴,看到蘅芜,更是窘迫地想躲,却被蘅芜牢牢扶住。小平气得胸膛起伏,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小姐!您说这憨子!我们买完东西往回走,在街角看到三个青皮混混围着鹤年堂一个采买药材的老师傅推搡勒索!这憨子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了!他一个人对上三个拿着棍棒的地痞!要不是那老伙计的东家听到动静,带着铺子里的伙计及时赶到,把他救下来,他今天非得被打残不可!”
蘅芜一边听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小安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她转身回屋,迅速端出清水和昨日在仁济堂买的金创药。她蹲在齐安面前,用湿布巾极其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血污和尘土。动作间,那缕冷香萦绕在齐安鼻端,混合着药膏的清凉气息。看着齐安脸上青紫交加的伤痕,蘅芜的眼眶竟微微泛红,泪水无声地盈满了眼眶。
“疼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手指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齐安被蘅芜的眼泪和这从未有过的温柔吓得手足无措,连疼痛都忘了大半,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疼,小姐,真的不疼!您别哭…” 他笨拙地想抬手替她擦泪,又觉得逾矩,僵在半空。
蘅芜吸了吸鼻子,继续专注地给他上药,一边听齐平补充:“那东家本想重金酬谢,可这憨子倒好,死活不要!说什么路见不平,举手之劳!拉着我就跑了!气死我了!这顿打白挨了!”
蘅芜仔细地给齐安肿胀的眼角涂上药膏,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听完齐平的话,她却抬起头,看着齐安那肿得只剩一条缝却依旧透着执拗和清澈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不,小平。” 蘅芜的声音清晰而肯定,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和赞许,“他做得极好。”
小安猛地睁大了那只能睁开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蘅芜。小平也愣住了。
“见义勇为,不图回报,是真正的仁义。” 蘅芜看着小安,眼中泪光未褪,却漾开一丝极淡却真诚的笑意,“这份心性,千金难买。”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他脸颊上一道较深的擦痕,低声道,“不过,以后也要量力而行。这顿打,不能白挨。拳脚师傅,更要找了。”
齐安只觉得脸上被蘅芜指尖触碰的地方像着了火,心里却像是被暖流包裹,酸酸胀胀的。蘅芜,她懂他!她不仅没骂他,还夸他做得好!这份理解,比任何金银都让他觉得珍贵。他用力地点点头,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咧开一个带着血渍的、傻乎乎的笑容:“嗯!听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