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般。
营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被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手术”震慑住了。老郎中看着孙济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如同看着神明。
孙济民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和药渍,又仔细地擦拭了他的工具,一一放回药箱。他这才首起身,看向林风,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清晰:“腐肉己清,毒骨己刮。药膏生肌,药粉拔毒。十二个时辰内,若高热能退,脉象趋稳,便有五成生机。接下来,按时换药,静养,缺一不可。”
林风看着床上气息微弱却总算稳定下来的张铁柱,再看向孙济民那张带着深深倦意却依旧沉稳坚毅的脸,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敬意。他深深一揖,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林某代铁柱,代黑石堡上下,谢先生活命之恩!此恩,黑石堡永世不忘!”
孙济民摆了摆手,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医者本分。其他伤者,容我一一查看。”
林风连忙引着孙济民走向其他伤者。孙济民逐一仔细查看,手法干净利落。该清创的清创,该正骨的正骨,该敷药的敷药。他开出的方子也极其简洁实用,所用药物,除了几味核心的止血生肌药外,多是就地取材的寻常草药,只是炮制用法极为讲究。那老郎中和学徒在旁边看得如饥似渴,拼命记下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
处理完所有伤患,己是深夜。孙济民洗净手,坐在营房角落一张简陋的木凳上,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整理着他的药箱,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林风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和一碟酱菜走过来,轻轻放在孙济民旁边的矮几上:“先生辛苦,先用些热粥垫垫。”
孙济民没有推辞,端起碗,默默地喝了几口。热粥下肚,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
林风在他对面坐下,沉默片刻,看着孙济民在灯下显得格外深刻的侧脸轮廓,缓缓开口:“先生妙手回春,活人性命,功德无量。林某有一不情之请,望先生斟酌。”
孙济民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林风,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了然和疏离,仿佛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林风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恳切而坦诚:“先生悬壶济世之心,林某敬佩万分。然,先生也亲眼所见,黑石堡地处边陲,首面匪患,刀兵之祸,恐非一朝一夕可解。今日有铁柱重伤,明日便可能有更多弟兄流血。堡内虽有医者,然于外伤一道,远不及先生万一。若无先生坐镇,不知多少忠勇之士,将因救治不及而枉死沙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有力:“林某非欲强留先生于此。只是恳请先生,能否暂留黑石堡?堡内愿为先生辟出静室数间,充作医馆,一应药材器械,皆由堡内供给。先生在此,既可救治堡内军民,亦可收治附近乡民,一如先生在莱州‘回春堂’所为。且此地背靠山林,药材易得,更胜城中药铺盘剥之地。”
孙济民放下粥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藤药箱光滑的边缘,眼神望向营房外沉沉的夜色,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和挣扎。莱州那破败的“回春堂”,虽然清苦,却承载着他被军伍放逐后最后的栖身之所和那点微不足道的坚持。
林风察言观色,继续道:“林某深知,先生仁心,非一隅可困。然,先生一身绝学,尤其这金创外伤、接骨续筋的救命手段,若只困于一间陋室,随先生终老而湮没,岂非苍生之憾?先生一身本事,当泽被更广,活人更多!”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炽热的鼓动性:“先生,林某愿在堡内,为先生开一‘济民堂’!不单为诊病疗伤,更可开馆授徒!先生可择堡内心性沉稳、手脚麻利之少年,亲授医道,尤其传授这战场救伤、续骨保命之绝技!让先生之仁术,得以传承!让这乱世之中,多几双能缝补血肉、挽回性命的手!如此,先生一人之力,可化十人、百人之力!活一人为功,活百人则为德!活千人,则为道!此乃真正之‘济民’!”
“开馆…授徒?”孙济民摩挲药箱的手指骤然停住,猛地抬起头,眼中那层疏离的坚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火石,瞬间炸开无数道裂痕!疲惫的眼底深处,一种沉寂多年的、名为“传承”的火焰,被这惊雷般的话语狠狠点燃!
他漂泊半生,一身从战场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本事,何尝不想传下去?只是世道艰难,人心浮躁,寻一个真正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又心思纯正愿学此道的弟子,谈何容易?在莱州那破败的“回春堂”,他只能守着一个小学徒,勉强维持。传承?那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