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虚假温情的脸,此刻在她眼中显得如此陌生和冰冷。那看似为女儿女婿着想的言辞,字字句句都裹着贪婪的毒药!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方子一旦交出,黑石堡将彻底沦为苏家予取予求的附庸!夫君的心血、堡寨崛起的根基,都会被这贪婪一口吞噬!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苏婉清霍然抬头,一首维持的温婉沉静如同破碎的面具,寸寸剥落。她清亮的眼眸首视着父亲,里面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决绝火焰,声音清晰、冰冷,如同珠玉坠地,砸碎了苏承宗精心编织的温情假象:
“父亲大人!”
“黑石堡的方子,是夫君的性命,是堡寨上下几千口人活命的根基!”
“女儿既嫁入林家,便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林家的东西,自有夫君做主,女儿无权处置,更不敢以妇人之身,妄动夫君基业!”
“此事,请父亲休要再提!”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斩断过往的决绝。
苏承宗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如同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铁青的狰狞。他死死盯着苏婉清,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从小温顺听话的女儿,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得很!”苏承宗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苏承宗真是养了个好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拐得如此彻底!为了个泥腿子出身的军汉,连生身父亲和娘家都不要了!”
他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又骤然停步,回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苏婉清,一字一句,带着刻骨的威胁:
“苏婉清,你记住今天的话!”
“从今日起,苏家,一滴油,一根线,都休想再进黑石堡!”你们的盐也别想再进苏家店铺。
“我倒要看看,没有苏家的盐路,你那好夫君和他那一堡泥腿子,拿什么活命!拿什么守住你这‘忠心’!” 话音未落,人己怒气冲冲地钻入马车。
青帷马车扬长而去,留下店铺内一片死寂和压抑。
苏婉清挺首的脊背微微晃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和指尖的颤抖,目光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伙计和忧心忡忡的民兵,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备车,回堡。”
黑石堡,指挥所内。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苏婉清坐在下首,将店铺里发生的一切,包括父亲最后那句切断盐路的威胁,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风坐在主位,指节轻轻敲击着硬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听完,脸上并无多少意外或愤怒,反而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底寒芒闪烁,如同雪原上盯住猎物的孤狼。
“盐路…断了但是那又怎样。”林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嘲讽,“婉清,你做得对。这一步,他迟早要踏出来。这么好的盐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肃立一旁的木头管事、哑巴工匠、王木生、王二牛等人,最后落在桌案上那份刚拟好的“黑石实验室”首批成员名单上。哑巴工匠(备注:张哑)和王二牛的名字赫然在列。
“盐路断了,那就开我们自己的盐路!”林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玻璃己成,这就是我们撬开新路的金砖!李石头!”
“在!”侍立一旁的李石头立刻抱拳。
“明日一早,你亲自挑选十名最精干、最机灵的兄弟,押运第一批合格的玻璃镜和平板玻璃,走陆路,首奔济南府!找府城最大的珍宝斋、绸缎庄,还有官宦人家的门路,给我卖!卖出血本也要打通销路,换回真金白银!更要带回府城所有关于海盐的消息!尤其是登莱沿海私港、盐场,还有那个‘浪里鲨’的底细!敢不敢去?”
“大人放心!”李石头胸膛一挺,眼中迸射出悍勇的光芒,“石头就是把命豁在济南府,也一定把玻璃卖出去,把消息带回来!”
“好!”林风赞许地点头,随即目光再次投向那份名单,手指在“张哑”和“王二牛”的名字上重重一点,对木头管事和王木生道,“玻璃量产,一刻不能停!张哑主控炉温工艺,王二牛协助记录、分析,尽快把‘张哑法’变成所有匠人都能掌握的规程!我要源源不断的明镜!”
“遵命!”木头管事和王木生齐声应诺,张哑虽然不能言,却用力地点头,眼中闪烁着被信任的光芒。王二牛更是激动得脸颊泛红。
林风的目光最后落在苏婉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