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田被焚毁的焦糊恶臭和浓烈血腥气,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黑石堡的每一块砖石,每一个角落。′0?0¨暁`税`网^ -已?发-布?蕞_鑫+蟑+劫\堡内,压抑的啜泣声和伤者的痛苦呻吟在低矮的土屋间游荡,比寒风更刺骨。粮仓的门被沉重地关上,锁死,但那里面仅存的、支撑不了几日的粮食,此刻仿佛也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议事厅里,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林风、李石头、王木生和勉强支撑着坐在炕沿的张铁柱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盐田,彻底毁了。”王木生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铁锅全砸了,引卤沟渠被污秽堵死,储卤池……被倒进了几大桶发臭的海蛎浆和死鱼烂虾……全臭了!清理出来,至少也要一个月!熬出来的盐,根本不能入口!”他双手深深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肩膀微微颤抖。盐,是堡里唯一的活路,如今这条路被生生斩断,还泼满了污秽!
“死了二十一个盐工……伤了七个……”张铁柱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右拳死死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牵动着左臂的伤口也阵阵抽痛,他却浑然不觉。那些朝夕相处的老弱面孔,此刻都成了冰冷的尸体。“老赵头……被砍了脑袋……老孙头……肠子流了一地……”他每说一个名字,屋内的温度似乎就降一分。
林风站在阴影里,背对着众人,面朝着墙壁。墙上挂着一副简陋的、用木炭草草勾勒的登莱沿海略图。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失控的颤抖,只有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入了地底。
“是谁干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屋内的空气瞬间冻结。
李石头如同融于黑暗的影子,无声地上前一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细长的眼睛在灯下闪烁着毒蛇般的幽光。他手里捏着一小块染血的粗布,上面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个扭曲的蜈蚣状疤痕图案。
“大人,”李石头的声音同样低沉而冰冷,“这是老孙头咽气前,拼死用血指头在地上画的。他最后看到那个领头砍他头的黑衣人,眉骨上有这么一道疤。”
林风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明处是死水般的平静,暗处却翻涌着择人而噬的寒芒。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布片上狰狞的疤痕图案上。
“还有,”李石头继续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的人在盐滩被烧毁的引火草灰堆里,扒拉出了这个。”他摊开另一只手掌,掌心躺着几块被烧得焦黑、却依旧能辨认出形状的贝壳碎片——是砣矶岛特有的、带着螺旋纹的紫贻贝壳!
砣矶岛!刀疤脸!
两条线索,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锁定了目标!
“砣矶岛!‘鬼见愁’赵海!”张铁柱猛地抬起头,独眼中爆射出刻骨的仇恨和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海匪!肯定是刘家那老王八蛋指使的!除了他,谁还跟咱们堡里的盐有这么大的仇!”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牵动伤口,疼得额头青筋暴起。
“大人!给兄弟们报仇!血洗砣矶岛!”张铁柱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血洗?”林风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张铁柱因愤怒和伤痛而扭曲的脸,最后落在李石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丝毫温度、冰冷到令人心悸的弧度。
“血洗……太便宜他们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我要他们……死得干干净净,无声无息。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动我黑石堡的盐,是什么下场!”林风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张简陋的海图上,手指重重地戳在代表砣矶岛的那个墨点上,“石头!”
“在!”李石头身体瞬间绷首,眼中幽光暴涨。
“堡里还有多少‘醉阎王’?”林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李石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近乎病态的兴奋:“回大人,上次剿匪时配的,还剩三葫芦。无色无味,混入酒水饭菜,半个时辰后发作,见血封喉,神仙难救。”
“醉阎王”——这是李石头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秘方,用几种剧毒海蛇的毒腺混合砒霜和几种致幻草药熬炼而成,毒性猛烈阴狠,发作时如同醉酒,继而七窍流血,死状极其痛苦可怖。!搜+嗖_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