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深知此位郎君不仅武艺高强,各式兵器样样精通,而且脑子尤为好使,如此简单的祈年舞,竟然怎么也学不会。
他分明是来故意气我——棠惊雨在心中如此肯定道。
“不教了!”棠惊雨愤然停下,“你脑子真笨。就这么几个动作都学不会。我不教愚笨的学生。”
要问谢庭钰是不是故意的?他还真是故意的。
去年她跳祈年舞的时候,由于各种原因,他只能隔着人山人海去瞧她,哪里看得过瘾?
这回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能独赏其美,自然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没成想把人惹火了。
他急忙贴到她的身后搂紧她的腰,软声哄道:“好蕤蕤,天底下最好的老师,再大发慈悲地教我一回吧。相信在您的英明教导下,我这个愚笨的学生一定能学会的。”
他的语气实在谄媚,她听了好气又好笑,仰着天鹅颈,略带傲气地说:“好吧,且看你如此诚心,我就大发慈悲再教一回罢。”
“真是太感谢您了。学生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谢玄之——”她边笑边用两只手掌去挡他那硬要凑上来的亲吻,“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儿啊——”
很明显不能。
情兴上来的男人,山虎都拦不住。
今日这祈年舞是学不了了。
冬衣落地纷纷,芙蓉帐里浮浮沉沉,痴痴缠缠,绵绵不休。在阳台神女的指引下,二人好好领教了一番唇枪舌剑舞。
*
棠惊雨的《风涯霜雪图》,赶在除夕前收笔印章。
此墨图约六尺长三寸宽,一人高的大小,耗神耗力,幸得中途不曾出错,完美收尾。
谢庭钰赶来一瞧,提着一支蘸墨的紫竹毫笔,边欣赏边思考如何修添墨痕,使其更为惊艳——因为以往他就是这样让她的画作变得更渊深精妙。
但这一回,他无从下笔。
倒不是说她已然飞升为大师,而是其画作感情充沛,既是秋衡山断崖上的广阔雪景,又是她彼时心境的呈现。
稚嫩,显拙——反倒成就了独一无二的灵动缥缈。
多添一笔,少划一笔,都不行。
如此刚刚合衬。
见他搁笔,棠惊雨目光莹亮地看他:“看来你也很满意?”
“何止满意。”谢庭钰把她拉过来抱进怀里,“简直世无其二。”
她在他的怀里咯咯直笑。
玉京初雪后的这些日子,就像是长轴画卷里的一处闲笔——翩然轻巧。
她很是喜欢。
第52章
法恩寺, 禅房。
谢庭钰寻到了慧师父,想要解答一个困扰心中许久的疑惑。
他踌躇着开口:“了慧师父,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困惑……”
了慧师父耐心听他删繁化简地说完,眉眼弯弯, 轻轻点了下头, 一语中的:“因为施主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因果, 故而寻不到答案。
“施主想知道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为何会爱上那样的一位女子,而是想知道那位女子, 为何不爱自己。
“施主想要的不是爱, 而是被爱。”
彼时,禅房寂静,鸟鸣隔叶的啾啾声回荡屋室,半开的窗牖淌进阵阵潮冷的穿堂风, 吹动那位怔愣着的郎君的灰鼠毛领绒毛, 绒毛顶端摇晃摩挲着下颌。
轻微的痒。
震撼的风声呼啸。
花落空苔的静寂平和。
佛前油灯盏盏, 火光轻晃, 莹光煌煌。
前来礼佛的贾文萱, 正巧遇到站在殿中等候谢庭钰的棠惊雨。
“棠惊雨,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贾文萱兴致盎然地走过来,“求什么?”
她满怀心思地扫了眼棠惊雨的腹部,了然地笑了两声:“求子吧?你这肚子倒是不争气, 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了, 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