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置着一张酸枝木镂雕山水图罗汉床,床上有一张炕几,炕几上有棋盘、棋盅、茶杯、插着蕨草竹枝的白玉细颈瓶,还有一只羊角防风灯。_小_说*宅· `追¢最.新?章′节¨
火光在水汽氤氲的夜色里洇出澄黄润亮如雾般散开的光团,照着落在棋盘上的叶影来回晃动。
棠惊雨盘腿坐在炕几前,懒懒地趴着炕沿,时而拿起白子,时而拿起黑子,“笃、笃、笃”地敲着棋盘上的叶影,像要压住影子不让它再动一下那样地落子。
她的思绪在雨夜里四处漫游。
忽然醒悟——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似这交织连绵又昏昏潮潮的黄梅雨。
谢庭钰说他不会只喜欢一个人。
但她,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
她这样如此厌恶与“人”产生联系的人,能够喜欢上一个人,已算奇迹。
单是要确认“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已经耗尽她所有的神思气力。
没法再去喜欢多一个人。
也没法再去喜欢另一个人。
心中种种情愫,她都不会跟谢庭钰倾诉。
坦诚——意味着要承担情感上的责任,要承接情感上的变化,要承受一切或好或坏的结果。
何况,她一直弄不清,谢庭钰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美色?
还是脾性?
有没有可能是男子心中的胜负欲?
她越是表现出不喜欢他的样子,他越是痴迷?
一旦他知道她对他的情意,他会不会很快就厌烦腻味?
人心实在难测。`d?u!y?u-e!d~u?.·c\o/m′
棠惊雨忆起上回为了反击何小姐的诬陷而支棱起来的圆滑世故,又咀嚼此番有感而发的情愁,突然觉得恶心。
兜兜转转,她竟然又变回曾经那个最讨厌的自己。
她随便落下一子,抬手抚摸油绿盈润的蕨草,深吸一口风雨里吹拂而来的草木芳香,沉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轻轻地说:“还是你们最好。”
“蕤蕤,我回来了。”
好似梦里的一句呓语。
棠惊雨没搭腔。
水晶珠帘撩开的声音,接着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梦中的模糊感骤然变得真实起来。
“叫你怎么不应?”谢庭钰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故意不理我是不是?坏东西。”
“起来。”他将怔愣中的人从罗汉床上拉起来,“替我更衣。”
棠惊雨连忙穿好靸鞋,被他牵着一道抚开帷幔,穿过月洞门,进入碧纱橱,来到屏风后的更衣小隔间。
她从大衣柜中选了一套宽松舒适的常服,转过身,抬手熟练地给他宽衣解带。
低低的说话声散在雨夜的风里——
“玄之,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会忙到明天下午吗?”
“我们高估了犯人的胆量,戌正刚过,那厮就来投案自首了。”
“哦。”
“你想我了是不是?”
“没有。”
“又骗我。”
“臭无赖。/s′i,l,u/x-s¨w..-o\r_g\”
一个绵长的拥吻结束了这番漫无边际的对话。
接着是神女会襄王,一场比屋外的黄梅雨还要缠绵激烈的云雨兴起。
结束时还不想睡,二人收拾一番,回到刚才棠惊雨待着的隔间。
“方才在做什么?喊你好几声都不理人。”
“下棋。”
走过来一瞧,谢庭钰蹙眉道:“你这下的是什么棋?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棠惊雨:“跟风下的棋。”
谢庭钰笑。“尽爱胡说八道。”
棋盘两方的棋手各自落座,纷纷捻起棋盅里的一枚棋子。
黑白棋子认真交战,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