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算是工伤吧,物业给你赔偿了吗?”
周羚皱了皱眉:“你怎么有点啰嗦。”
宋明栖不气反笑:“你多大?21?”
“22。”周羚扬起下巴,分明的下颌线上能看出隐于皮肤下的青色胡茬,“怎么了?”
“跟我学生差不多。”宋明栖说,“老师当久了,我的学生也就你这么大吧。”
多么好为人师又道貌岸然的一句话,以至于周羚笑出了声:“没必要装模作样。”他掠了他一眼,艰难地移动了一下沉重的腿部,坐直身体,“你左口袋里装的东西让我猜猜,是水果刀?螺丝刀?”
宋明栖低头看向口袋处凸起的弧度,沉默了一会,干脆主动卖出破绽。
“电击器。”
没想到对方坦白得这么快,周羚笑了起来,这回倒是放松警惕:“你会带着电击器去见你的学生?”
“他们缺课三次或者批改他们论文初稿的时候,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这句玩笑话让周羚再一次笑起来,甚至有些爽朗:“你说你是大学老师,教什么的?”
“心理学。”宋明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犯罪心理学。”
周羚盯着他,眼神很紧,就在宋明栖感觉芒刺在背的时候,周羚又松懈下来重新靠回了墙上,回答了之前的问题:“因为是别人口头通知我去的,我没有工单证明这是工作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宋明栖应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平心而论只是简陋,并不脏乱,唯一看起来格格不入的是对面墙壁上擦得锃亮的旧吉他。
“一个月两三千,一个人花,感觉可以出去租个房间吧。”
在之前对周羚的观察中,宋明栖没有发现他有大笔开销,很少抽烟,也不喝酒,在拳场应该还有一笔收入,可是这间地下室以及他生活的拮据程度完全看不出这笔钱的流向,他接着问道,“伤筋动骨也只吃泡面?你的工资呢?”
“像我们这种人,饿不死就行。”周羚声音又冷下去,“没你这么讲究。”
他也是从饶北出来以后才发现,原来对许多城里人来说,吃饭是一种享受,不仅仅是为了生存。
宋明栖显然就属于这类人,而且在他一番挑剔打量以后,大概率又要发表一些自以为怜悯的高谈阔论,然而——
宋明栖解开袖扣,向上挽了两道:“光吃泡面不行。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不知道是因为腿痛,还是觉得可笑,周羚没有出言阻止,他的视线跟着宋明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拿起苹果走到水池边,然后用指尖小心翼翼拧开锈迹斑驳的水龙头。
水阀太紧,宋明栖一下开过了头,水流哗啦一声冲出来,水表的指针忽地打向右侧。每一度都在周羚心里自动换算成钱。
他抿着嘴唇忍了一会,没忍住:“开得太大了。”
“哦,抱歉。”
宋明栖小心翼翼调整了水流。水池边有一个红色的塑料蓄水桶,墙角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一截裸露的水管正在持续缓慢地滴水。
“这里是怎么回事?”
“之前施工的时候铲漏了。”周羚坦然地说,人羞于在境况相近的人那里表现得不体面,可在阶级资本相差巨大的人面前,反而就没什么顾虑了,“我只能修到这个程度,现在这样可以冲厕所。”
宋明栖了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