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钧横抱着少年的尸骸,抱起躯干,头却掉下去。~x!t¨x′x-s′.~c^o,m*
剑仙沉默半晌,改抱为背,再用青衫仔细包住他的头颅,藏在襟怀里,浑然不顾他被鲜血染满半身。
他单手振剑,目视蛰伏洞穴中的鬼怪,明明是卓然高绝的君子,却在这一刻,露出比鬼还要疯癫的神情。
他轻柔地吐息:“那就,灰飞烟灭吧。”
即使在后一世,衣绛雪继承了上一世的进度,孤身前往,成功吞并了万鬼窟,也彻底消灭了这一处至阴之地。
两世,换他更上一层楼,不算亏。
裴怀钧等在窟外,不知等了多久,好似被风雪染白衣衫。
在他两肩风雪,都要在风中化尽时,终于等到打着纸伞,踏血归来的红衣少年。
他被发跣足,满身是血,却顶着一张鬼气森森的绝色脸庞。他身侧有无数收复的鬼,被他放牧。
衣绛雪在茫茫大雪里行走,踏过的雪上印着血的足迹。
他比恶鬼更恶鬼。
“走罢。”衣绛雪走到他身边。
少年的身形比他矮些,大概是还没有完全发育。他踮起脚,高高举起伞,挡住青衫剑仙身上的风雪。
“好大的雪,怀钧,怎么不避风雪?”他歪歪头,“上一次,没有等你就来万鬼窟冒险,是我错了。”
“不过事态紧急,我若不进,它们就跑出来了。”
“反正我变强了,结局还算好。”衣绛雪看向剑仙逆着光,有些难辨喜怒的神色,难得心虚地摸了下鼻子,“除了我不小心死了一次,没有什么别的损失。”
“十五年。”
“什么?”风雪很大,衣绛雪没听清。
裴怀钧唇畔颤动,低声道:“……不,无妨,解决就好。”
衣绛雪看着剑修露在外面的手冰冷泛青,顿时紧绷一瞬,于是把手贴在他的手背上,用掌心包裹住他暴起的青筋。¢精-武^小!说?网′ !免.费*阅^读¨
“别生气,怀钧,我们回家吧。”
是啊,回家吧。
每一世,衣绛雪都在这样对他说:“回家吧。”
就好像能把死亡与等待抛在身后。
裴怀钧再度看向尸骸,他们似乎更近了,白骨树的位置也在改变,尸骸甚至也开始轻微抽动,绝不止是风。
他甚至毫不怀疑,幻象下一刻就会让尸骸睁眼,开口说话。
“杀人者……”
“是你杀了我吗杀了我吗杀了我吗——”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白骨森林的风声中,依稀传来亡灵的声音。不复旧日清澈,而是怨恨的、淬着血的、来自深渊的复仇之音。
“别模仿他说话。”裴怀钧声音沉冷。
裴怀钧本该清正纯净的仙身,陡然升起极为不详的气息,鬼气冲天。
滴滴答答,他系着红线的无名指攥紧,泛着淤,粘稠的鲜血从仙人握剑的掌中流下,渗入白骨林中。
这些尸骸,无疑在昭告着他要面对的罪行。
无论是否是衣绛雪的请求,但是动手取命之人泰半是他。算过动手之人,这些尸骸中该向他索命的,零零总总得有半数。
衣绛雪若死,鬼子的血肉就是万鬼的温床。他死在哪里,不仅会引来万鬼噬咬血肉,还极有可能诞生一处极阴之地。若他死在人来人往的城中,此地必然生灵灭绝,成为鬼城。
前几世,当衣绛雪未得到冥楼时,或许破坏力还没那么大,做些准备尚能压制。
但到后来,随着衣绛雪统御的鬼怪越来越多,鬼气越来越难压制,他的死造成的危害堪比天灾。?k!a^n+s!h`u~d·i/.·c¢o?m′
衣绛雪连死亡都得选择一个隐蔽的荒野,再通知裴怀钧前来善后。
衣绛雪不敢向其他人暴露轮回规律与死状,只因为不敢赌。能够托付后事之人,定是衣绛雪这辈子最信任的存在。
裴怀钧的剑足够强悍,又是正道出身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