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一侧,张开袖摆,把他揽在怀中,微张薄齿,让红衣鬼王能够专心给他渡气。
衣绛雪在人间,是虚无没有实体的。大抵是他并未寄宿在尸身上,最初也是以鬼魂的形式存在。
在幽冥,衣绛雪只要愿意,就会呈现出实体。除却没有呼吸与心跳,其余皆与生前并无两样。
衣绛雪亲人也像在吃饭。
先啄啄他的唇,尝尝鲜。确定美味,他再咬破仙人的唇,吐出一口虚无的鬼气,再混着香甜的鲜血,慢慢地渡过去。
裴怀钧作为承受鬼气的那一方,哪怕被咬破唇也不疼,反而会感受到鬼湿漉漉的舌舐过他的伤口。
酥酥麻麻,教他颅脑空白片刻,半晌拼不出反应来。
含住鬼气吞咽,他难免浑身发冷,五脏六腑都阴寒至极,仙身自然而然地排斥鬼气,经脉钝痛如刀割。
短暂熬过这一阵,他又会感觉到流经五脏六腑的、无与伦比的刺激。
待到唇分开时,裴怀钧甚至有种错觉,是道侣用利爪撕开了他的胸膛,拆开他的脏腑,再从肋骨处融入他的身体,再不离分。
衣绛雪也不是第一次给裴怀钧渡气了,是很熟练的鬼!
他脸颊绯红,唇畔润泽,从仙人紧紧扣住他的怀里钻出来,上飞飞、下飞飞,迤逦过华丽的红衣。
他控诉:“又偷亲我!太坏了。”
“没有偷亲。”裴怀钧擦拭被咬破的唇畔,笑了,“是光明正大。”
白骨森林都是迷雾,能见度极低。
衣绛雪试着往上飞,轻盈地飘在骸骨树最上方。
先前眺望时,都是骨山骨海的,到处都一样,看不到尽头。
此时,衣绛雪却神情恍惚片刻,隐隐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东南方向。”他平平举起手臂,指示位置。
裴怀钧相信他的鬼王直觉,即使衣绛雪一直带错路,他也未有半句否定言辞,跟着走就是。
又走了一阵,周遭果真有了变化。
若是先前的骸骨树,表面都是白惨惨的模样。
此时,他们看见的那些风化骨釉,就都是耸立的人骨了,还笼罩一层不祥的血光。
血光越发森然可怖,甚至出现了血红肉筋从白骨树上垂下,缀着残缺未完全腐败的鬼怪尸骸部位。
风一吹,那些悬挂的鬼怪就在林中摇晃。身躯碰撞时,发出的不是鬼的悲鸣,竟然是一阵阵的清脆的风铃声。
“不对,这里是……”裴怀钧紧咬着牙关,伸手笼着摇晃的鬼灯,照向不详的血光处。
飘在前面指路的衣绛雪,不知何时消失了。
裴怀钧举着鬼火照去的那一刻,一具悬挂的尸骸陡然从树上落下。
黑发垂落,面容不清,风中却摇曳着艳红似血的绛衣。
裴怀钧骇然倒退两步。
却见四周环绕的白骨树,将他团团围拢住,每一棵树上都悬挂着相似的尸骸,乍一数去,足足有七七四十九具。
有幼童,亦或是少年、青年,死去的年岁不一而足,却都好似新死。
或负剑伤,或断首,或发覆,却俱是宛然如生。
而且,都穿着那一身熟悉的红衣。
枉死林,白骨歌。
幽冥风中,尸骸碰撞,好似也在唱歌。
第100章 死于非命
如此惊骇的一幕, 或许任谁都会发疯,去祈求罪恶不要追上自己。
可是裴仙人被彻底激怒时,反而会笑。
“这是幻象。”
裴怀钧眼瞳转动, 擦拭唇边艳红,那是他方才失态之时吐出的淤血, 但他却浑然不觉,“绛雪并未葬在幽冥, 白骨森林中, 时有因罪孽迷失者……这是假的……”
“假的、假的!”裴怀钧重复几遍。
明知如此, 却控制不住地看向悬吊的尸骸,视线的每一次触及, 他都能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一世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