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叶红鱼的厉斥如同冰刃划破幽寂，道魔之辨是她信仰的基石，是支撑她剑锋的意志，绝不容丝毫亵渎！“魔宗窃取天地元气，乃是盗取昊天之力！若容此等妖邪坐大，元气枯竭，世界终将归于死寂！其功法，亵渎昊天，颠倒乾坤，是为大不敬！故而为魔！道魔之别，非关理念流派，只在存世与灭世之差！如光暗，如黑白，泾渭分明，绝无相容之理！”

司徒依兰挺首脊梁，眸中毫无惧色，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你口中之言，才是真正的荒谬！魔宗之人，何曾长生？身死道消，一身吸纳的天地元气……终究要散于天地，重归本源。¨墈~书`君* !埂/芯￠嶵_快.魔宗所求，非另辟乾坤，不过是在这浩渺天地间，为自己寻一方安身之所——或是一泊湖，或是一座山，或是一片丰饶的草原……然此等空间，终将与天地相融，成为它的一部分。”

她的声音清越，带着夫子教诲的从容，“你我同生于斯，长于斯，呼吸吐纳，皆沐昊天光辉。最终，肉身化尘，气息散尽，同样回归昊天怀抱。起点与终点既同，道路虽有歧异，魔宗与道门、佛宗，其本质区别究竟何在？”

司徒依兰心中雪亮，她所修书院天宗功法，若按西陵那套严苛标准，岂不也算入了魔道？叶红鱼的指斥，她绝难认同。

夫子闲谈时的话语，那关于“鲸落”的譬喻，此刻在她脑海中异常清晰，如同灯塔照亮迷雾：“夫子曾言：南海有巨鲸，生时纵横千里，吞吐无量。然其陨落，尸沉幽海，血肉滋养鱼虾，骸骨化作礁屿，蕴养万千生灵，此乃‘鲸落’，实为大海之厚赐。”

她的目光灼灼逼视叶红鱼，将夫子的智慧化作利剑，“魔宗之人，生时强纳元气入体，然身殒之时，元气重归天地，滋养万物，亦成一循环！天地元气，何曾因魔宗而枯竭？魔宗功法，不过是这浩瀚天地循环中，不可或缺之一环罢了！”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夫子之言，我深以为然！你所谓‘昊天不容’，不过是西陵神殿一家之私断！仅凭功法异同，便要判小师叔入魔，置他于死地……这，才是真正的魔障！”

“你……”叶红鱼如遭九天雷殛，浑身剧颤！她张了张嘴，喉间却似被无形之手扼住，竟吐不出半个字来！

司徒依兰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无形的巨锤，裹挟着无可辩驳的道理，狠狠砸在她那曾以为坚不可摧的道心之上！脑中轰鸣，无数根植于血脉的信念在摇撼、在崩塌！她本能地感到这番话蕴含着巨大的颠覆，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竟寻不到一丝一毫可以反驳的缝隙！

“我……”叶红鱼语塞难言，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那份孤高的姿态，缓缓跪坐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优′品¨晓?税_惘` \已^发\布¨嶵?欣~漳\截`沾满血污与尘土的红裙颓然散开，露出更多触目惊心的伤痕。如墨青丝自肩头无力滑落，遮住了她半张失魂落魄的脸颊。那道痴的凌厉与孤傲，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前所未有的脆弱与茫然。

那番话语，如同最锋利的玄冰之锥，轻易刺穿了她信仰的铠甲，首抵灵魂最深处，带来彻骨的寒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莲生看着司徒依兰竟能驳得叶红鱼心神失守，空洞的眼窝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赞许：“能说出此番道理……不愧为夫子的弟子。”他枯槁的面容依旧平静，沙哑的声音却将更沉重的过往缓缓道来：

“当年……老衲奉西陵神殿密令，潜入魔宗……亲眼所见，魔宗之内，确有那等滥杀无辜、以人练功的凶戾之徒……然而……”他的声音里掺入一丝复杂的追忆，“魔宗理念驳杂，分七门二十八流……其中大部……行止酷烈，为祸甚深……却也并非……尽皆恶鬼……”

那对空洞的眼窝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老衲于魔宗潜藏数年……自然……认得许多人……有嗜酒如命，醉后憨态可掬的莽汉；有惧内出名，宠爱小妾的痴人；更有那……总爱让自家小儿骑在脖颈上，甘作马驹嬉戏的父亲……皆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活人……”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淀了数十年的悲怆：“可就在那日……柯浩然来了……所有我识得的这些人……都死了……”

“老衲……亲见魔宗覆灭……本应……欣喜……”莲生的语气充满了撕裂般的矛盾与痛苦，“然目睹……那些熟悉的面孔……被无匹的剑意……生生撕裂……看着那些……曾在我膝前嬉闹的稚童……被剑气绞成血雾……看着粘稠的血浆……如同决堤的江河……自大殿深处汹涌而出……将无字碑的下半截……尽数染成刺目的暗红……然后……顺着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