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亦古觉得自己没做好准备。-d~i?n\g~x¨s,w?.·c_o′m`
无厌宫内的七百二十块磁石地砖上,约莫有超过三百块在此刻涂满了血迹。或者将那些黏稠的滩涂称之为血迹也依然太过掩耳盗铃。浑亦古不得已忍耐着发自内心的嫌恶,从血涂上踩踏过去。
阴冷潮湿的地砖,把血水和体液都食用了,隔着厚厚的靴底,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踩到了沙砾般的碎骨和滑腻的内脏残片,偶尔有些较为完整的部分,不知道是一块连着皮肤的肉,还是一截粉碎的手指。
等走到教主的不语台附近,他就看见浸透了鲜血的头发了,还连着部分的头皮。浑亦古感到恶心,皱眉四下巡视一圈,而后抬手示意在大门外等候已久的徒众,“进来,快点收拾!”
这已经是极乐天自教主走后,死的第三个新教主了。浑亦古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人头,在意识到自己依然认为极乐天真正的主人只有越斐然一个以后,换来自己长久的沉默。
血肉狼藉之中,不语台附近的角落里闪烁一抹金光,浑亦古近前俯身一拾,果不其然,是教主金印,不久前佩戴它的人已经化为地上这一摊血泥。浑亦古在旁人捧来的清水中把它仔细清洗干净。.t?a-k/a`n*s*h?u~.?c′o.m′小小的一枚金印,象征着极乐天至高的权力。可如今它似乎失效了。
十万部族,再没一个人有资格使用它。
浑亦古看着手中金印出神。他记得教主把这枚金印抛给他之前,问过他一个问题。
“宁可牺牲自己的意愿,也要为回鹘争取所谓的复兴,你做好准备了吗?”
浑亦古完全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从言语到内心,他完全屏蔽了教主的这句话,没在任何程度上做出应有的反应。直到这一刻。
他知道他的答案了。他没有做好准备。
整个极乐天,都没有做好准备。
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个局面,不敢面对,于是把这个问题彻底地回避了。可躲得了一时,终究躲不了一世。
同罗裕走到他身侧,同样注视金印,他的神情远比浑亦古更加严峻。
同罗裕,他最好的朋友,教主的八位大护法中,只有他们两个活了下来,这也是现在唯一还能跟他说几句交心话的人。
再看向满地的血涂,数桶清水冲刷不净的地面,同罗裕恨恨地叹了口气。
“她太狠毒了。·兰`兰+文*学? *无+错_内\容!”他道:“极乐天恐怕再也推举不出一个真正的教主了!”
越斐然走则走矣,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果然是汉人,从来就没想过帮他们复国。
“不,同罗,这次是我们做错了。”浑亦古把金印攥在了掌心,他缓缓抬头看向虚无死寂的前方,目光中充满忧虑。
“极乐天不能这样下去,我们要把教主请回来主持大局。”
他们想请回来主持大局的教主,在金明街边的烧饼摊边上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好困。师傅,你烤快点儿。”
烧饼师傅没好气:“咋的,烤烧饼还能快点儿,我跳进去催催它好不?”
越斐然也没脾气,“我要夹根油条。”
“烧饼夹油条,你这什么吃法?”杜玉书不解。
“很香的。师傅,给她也烤一张。”
杜玉书立刻道:“我要葱油的,不要梅菜猪肉的。”
烧饼师傅揪下一团葱油面剂子,大擀面杖三两下擀成薄饼,蘸水,往烧饼炉子里啪的一贴,滋啦滋啦,喷香。
两个烧饼先后出锅,都夹了一根油条,俩人就一人拿着一张烧饼卷油条,在寒风瑟瑟的路边大嚼。
杜玉书叹气,“不是要扬名立万吗,怎么我们这几天干的最多的事情是吃啊!”
“会吃的人永远不会输,知道吗?吃进去了就都是你的。”越斐然连烧饼带油条地啃了一大口,边嚼边道:“本来想等你行气熟练点再说,不过眼下看来,咱们还是尽早动身去风波城吧。”
“风波城?那么远!去它干嘛?”比起其它地界来,风波城毕竟跟金明毗邻,算不上有十万八千里远,可满打满算也有个七日路程。眼看再过九十天,噢不,现在已经变成八十九天了!
再过八十九天,她就要上擂跟严泮决一死战!这时候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往来风波城一趟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还能去干嘛,给你找机缘去。”越斐然拍拍她脑袋,又摸了摸,“练武功可不是闷在一个小房子里下苦功夫就能练成的,可不得出去走走?逛完就回去收拾行李吧。”
她拿着半截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