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起,于东宫别院开设‘格物蒙学堂’,延请精通算学、营造之巧匠大家,与太傅一同,为皇子公主开蒙授业。既要识圣贤之言,亦要明万物之理。” 她将“格物”二字,咬得清晰而郑重。
王伯安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本能的抵触!让匠人给皇子公主授课?这简直……这简直是对千年圣贤之道的亵渎!他嘴唇翕动,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出言反对。
“太傅,”夏紫月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目光如电般射向王伯安,“前日您批注女帝语录,将朕所言‘段子治国,当取其警世醒人之意’,误写为‘段字治国’,着重于字形考据。此‘段’字之差,其意谬以千里。太傅饱读诗书,当知治大国如烹小鲜,既需谨守经典本真,”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厉,“亦需明察时务,知变通之道!若只知抱残守缺,泥古不化,岂非与杜衡之辈,同陷于‘字’障之中,不识天下之‘段’(局面)乎?” 她巧妙地借用了王伯安自己批注中的笔误,将“段子”与“段(局面)字”联系起来,字字如刀,直指其拘泥书本、脱离实务的要害!
王伯安如遭当头棒喝,浑身剧震!夏紫月的话,连同昨日那循环的“装病”控诉,如同两面镜子,将他引以为傲的学问和固守的尊严,照得苍白而可笑。他偷改《女帝语录》的私心,竟被陛下洞若观火!在女帝锐利如实质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坚持都摇摇欲坠。那句“与杜衡之辈同陷字障”的诛心之言,更是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他张了张嘴,所有辩驳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化为一声颓然的叹息,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十岁,肩膀彻底垮塌下来,对着御座深深一躬,嘶哑道:“老臣……老臣遵旨。谢陛下……教诲。” 那卷霜儿给的新竹简,在他颤抖的手中几乎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