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蹙。
“没没事,韩主任。”李卫东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干涩得象砂纸摩擦,“我去去趟资料室,找点数据。”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冲出了办公室,背影带着一丝明显的狼狈和仓惶,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那无形的压力压垮。
阳光明仿佛没注意到身后这小小的波澜,已经坐回位置,摊开新的稿纸,蘸水钢笔吸饱了浓稠的蓝黑墨水。
笔尖沉稳地落在纸上,发出笃实而均匀的沙沙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这声音隔绝了所有纷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纸、笔和他清淅的思路。
李卫东几乎是撞开资料室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冲进去的,资料室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带着灰尘的沉闷气味。
他反手柄门虚掩上,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韩主任那句“效率高,质量也好”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进他的耳中,扎进他心里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他眼前不断闪过阳光明那张年轻、精神、沉静得近乎可恨的脸,还有那簇新的“的确良”衬衫袖口下,那块锃亮得刺眼的魔都牌手表。
“凭什么?”李卫东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才三天!凭什么他就能”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赵国栋副厂长的专职秘书位置,他李卫东势在必得!
他苦熬两年,兢兢业业,笔耕不辍,好不容易才在韩主任和老周那里挣得了一点认可!
他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没资源没背景,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而眼下这个机会是他真正迈入干部内核圈层,唯一的看得见摸得着的阶梯!
可现在,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阳光明,象一块巨大的、沉重的石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轰然砸在了这条狭窄的独木桥上。
他那份该死的沉稳,那份超乎年龄的“妥帖”,还有那隐隐约约、却几乎可以确定的赵国栋的背景这一切都让李卫东感到了灭顶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