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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三十五块买这样一块体面光鲜的手表,简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是灵光。”冯师母温和地点头附和,语调带着知书达理的平和,“年轻人上班,有块表是便当交关。明明你运道勿错,同学也帮忙。”
阳光明适时提起网兜:“喏,顺带买了点行头。礼拜一报到,总勿好太邋塌。”
他拿出那件崭新的白色“的确良”半袖衬衣,布料挺括得象新糊的窗纸,又亮出那双油光锃亮的黑色牛皮鞋,鞋尖映着天光。
“哦哟哟!的确良!”李桂花的眼睛几乎被那雪白晃花了,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硬挺爽滑的料子,“老清爽的!皮鞋也老挺括!这身行头穿起来,走出去活脱脱就是干部样子了!”
陈阿婆眯起眼,笑得慈祥:“小囡是出息了,是该穿好点。皮鞋票老难弄的,你阿爸舍得给你,也是真心疼你。”
“裤子呢?”李桂花追问,精打细算的本能让她刨根问底,“布买了伐?”
“买了买了,”阳光明掏出裁缝铺的做工凭证,“九尺布,足够做一条了,应该还有剩,讲好明朝下昼去拿。”
李桂花习惯性地盘算:“他收工钿多少?”
“一块二。”阳光明答。
“一块二?”李桂花眉头微蹙,“有点小贵了,隔壁弄堂李裁缝只要一块。”
“急用嘛,算了。”阳光明笑笑,浑不在意这点差价。
他的馀光始终留意着角落里的陈卫红。
她一直沉默着,只在众人谈笑的间隙,低低地附和几声“恩”、“是格”。
然而,她的目光在他手腕和新衣服上流连的时间最长,那眼神里盛满了沉甸甸的羡慕,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象是羡慕中掺了苦涩,期盼里裹着焦灼。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次,最终在众人的笑语喧哗中又默默咽了回去,只是更深地埋下头,更用力地搓揉着盆里的衣物,仿佛要把所有的心事都揉碎在水里。
天井里的气氛融洽而微醺,带着邻里间朴素的喜庆。
三家人的关系素来和睦,此刻的羡慕与夸奖皆是真心,没有一丝酸味,只有对阳光明“运道好”、“有出息”的由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