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了片刻,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两下,最终象是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
“唉!小阿弟你会讲话,看你是正经上班急用,这趟就破例便宜你了!
七十五块!再勿能少了!你去外面寻寻,这种机芯状态的老魔都表,七十五块,你肯定寻勿到!
这是我们店里老师傅精心挑过、校过的!”
他特意强调了“精心挑过、校过”,仿佛在证明这钱花得值。
“好!一言为定!谢谢你,老师傅!你真是帮大忙了!”
阳光明脸上绽开笑容,爽快地应下。
他立刻从另一个裤兜掏出钱,之前特意分开放了些零钱。
仔细数出七张崭新挺括的十元“大团结”和五张一元纸币,整整齐齐地递给老店员。
老店员接过钱,熟练地捻开,对着灯光仔细验看了每一张的防伪和水印,确认无误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三联的收据簿,用复写纸垫着,拿起柜台上一支笔尖磨得发亮的旧钢笔,一笔一划地填写:
品名“魔都牌旧手表一只””,日期“1969年x月x日”。
然后在落款处盖上“淮海路国营信托商店”的圆形红章。
撕下顾客联,连同手表一起递给阳光明。
想了想,他又从柜台下摸出一小块干净的、略微发黄的细绒布,塞给阳光明:
“拿着,自家屋里寻点牙膏,沾水轻轻擦擦表蒙子上的细痕,会清楚点。祝你:新工作顺顺利利!”
“谢谢!谢谢你!”阳光明真心道谢,接过收据、手表和绒布。
他拿起这块沉甸甸的魔都表,将略显陈旧的钢链表带搭扣解开,直接戴在了左手腕上。
冰凉的金属表壳粘贴皮肤,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瞬间从手腕蔓延到心头。
他低头看了看,银白色的表盘,清淅锐利的黑色刻度与指针,在商店高窗斜射进来的午后阳光下,清淅地显示着时间。
秒针坚定地一格一格跳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响,却仿佛在丈量着他新生活的节奏。
阳光明没有在信托商店里多逗留。
目的已经达到,口袋里剩下的钱和票证是以后生活和工作的底气,不宜在此地多露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