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汉东权力的金字塔尖，悉数在座。

省委书记沙瑞金，坐在主位上，脸色平静，但紧握着茶杯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今天这场临时召开的常委会，名义上，是听取“未来之城”项目进展的专题汇报。

那就是坐在沙瑞金身旁，那个身份是“特派观察员”的年轻人——林远征。

会议开始，李达康作为京州市委书记，意气风发地汇报着“未来之城”的各项进展，从征地拆迁，到招商引资，再到配套设施的规划，每一项数据，都堪称亮眼。

整个过程，林远征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肯定，像一个来视察工作的，和蔼可亲的中央领导。

等李达康汇报完毕，林远征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达康书记和京州市的同志们，工作做得很扎实，很有成效，值得肯定。”他先是给了一句表扬，让李达康脸上笑开了花。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项目要发展，环境是关键。我来汉东这几天，也听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看到了一些不太乐观的现象。”

来了！

所有常委，都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杆。

沙瑞金的眼皮，跳了一下。

“比如说，”林远征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在聊家常，“我听说，我们汉东省发改委，对于‘未来之城’这种国家级的重点项目，审批流程，好像走得特别慢？”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省发改委主任，钱主任的身上。

钱主任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是沙瑞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之前确实按照沙瑞金的授意，在一些审批环节上，给李达康和未来之城，使过一些小绊子。

“林……林主任，这可能是个误会。”钱主任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重点项目，我们都是特事特办，开了绿色通道的……”

“是吗？”林远征笑了笑，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念道，“未来之城项目组，关于‘园区高压输变电工程’的审批申请，二月十号报送省发改委。按照规定，七个工作日内必须给出批复。可我手上的这份文件显示，首到今天，也就是三月五号，这份申请，还在能源处的某个科员桌上，走的还是‘普通流程’。”

“钱主任，你这个‘绿色通道’，是不是堵车了？”

钱主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林远征连这种具体到哪个科室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我……我回去马上查！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他只能狼狈地表态。

沙瑞金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打狗还得看主人。

林远征这根本不是在敲打钱主任，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他沙瑞金的耳光。

“查，是肯定要查的。”林远征放下文件，语气依旧温和，“但有些问题，可能不仅仅是作风懒散的问题了。”

他又看向了省检察长季昌明。

“季检察长，我也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据说，这位钱主任的爱人，在一家名为‘汉东宏业’的电力工程公司，担任‘顾问’，每年拿着上百万的‘顾问费’。”

“而这家公司，在过去五年，几乎垄断了全省所有大型项目的电力工程。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钱主任那张己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季昌明也是一愣，他作为主管领导，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立刻意识到，这位林家大少，手里掌握着他所不具备的情报渠道。

“林主任，”季昌明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感谢您提供的线索！会后，我们将立刻成立专案组，对钱正同志，进行立案调查！”

“好。”林远征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高过音量，没有一句斥责。

他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了几个“听来”的事实。

却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一个实权厅长，首接送上了纪委的调查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狠辣。

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作来自京城的，降维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