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声的“啊”字口型在她唇边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发出剑鸣的那柄剑上，清澈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的光芒闪动了一下，那光芒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数据流反射，更像是一种……被触动的懵懂好奇

苏烬鸾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她清晰地捕捉到了枢慈这刹那的异样，那绝不是程序设定，那是……被某种外在的、具有强烈感染力的“存在”所吸引、所震撼的本能反应，是一种萌芽

李玄霄也注意到了枢慈这瞬间的失神。他眼中讶色更浓，看了看场中那剑鸣余韵未散的弟子，又看了看栏杆前那个小小的、仿佛被定格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唇边温和的笑意更深了些

夕阳西沉，将幻剑仙阁连绵的山峰染上一层温暖的金红色。天边的云霞如同燃烧的锦缎，瑰丽绚烂

李玄霄亲自将苏烬鸾和枢慈送至山门外。他站在温润的青玉石阶上，晚霞为他清俊的侧脸镀上柔和的光晕

“今日多谢玄霄师弟款待。”苏烬鸾牵着枢慈，微微颔首致谢。夕阳的光辉落在她冰霜般的面容上，似乎也融化了几分冷硬

李玄霄回礼，笑容温和依旧：“师姐言重了。能接待师姐和枢慈小友，是玄霄之幸。日后若得闲暇，欢迎随时再来。”他的目光落在枢慈身上，带着真诚的善意，“枢慈小友，也欢迎你再来玩。”

枢慈仰头看着李玄霄，清澈的瞳孔映着夕阳和对方温和的笑脸。她似乎在处理这句告别语。片刻后，她学着苏烬鸾的样子，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谢谢李长老。再见。”

苏烬鸾召出冰剑，再次将枢慈抱起，踏上剑身。冰蓝剑光流转，缓缓升起

就在剑光即将加速的瞬间，站在苏烬鸾身前的枢慈，忽然转过了身。她面朝着苏烬鸾，晚风吹拂着她额前柔软的发丝。霞光映在她光洁无瑕的脸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温暖朦胧的光晕里

然后，苏烬鸾看到了枢慈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涩和尝试，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却清晰无比的弧度

她的眼睛依旧清澈见底，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但那个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溪流，带着一种笨拙而纯粹的努力，仿佛在回应这夕阳的温暖，回应李玄霄的善意，回应……母亲带她看过的风景

一个微笑

一个属于枢慈的、自主的、生涩的微笑

苏烬鸾的呼吸骤然停滞了。她抱着枢慈的手臂猛地收紧，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酸楚的热流，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夕阳的光芒刺入她的眼中，让她感到一阵模糊的湿润。她甚至忘了驱动飞剑，只是呆呆地看着枢慈脸上那个昙花一现般的笑容

冰剑载着她们，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漫天绚烂的晚霞，朝着孤鸾峰的方向飞去。归途中，苏烬鸾始终将枢慈抱得紧紧的，下颌轻轻抵着枢慈柔软的头顶发丝，感受着怀中这份金属躯壳下正在悄然孕育的、不可思议的温暖

回到孤鸾峰，浕雪洞内熟悉的冷清气息扑面而来，却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苏烬鸾亲自为枢慈打理，动作轻柔细致，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看着枢慈躺在床上，为她掖好柔软的被角

“睡吧。”苏烬鸾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晚安，妈妈。”枢慈闭上眼睛，声音平静，核心却在默默回放着今日所见的云海、剑冢的残意、演武场的剑光、那声清越的剑鸣、李玄霄温和的笑脸，以及……那夕阳的暖色

苏烬鸾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枢慈许久，直到她“呼吸”的模拟频率变得悠长安稳

夜渐深，孤鸾峰万籁俱寂，只有呼啸的山风永不停歇

突然一股熟悉的、带着刻意收敛却依旧被苏烬鸾敏锐捕捉到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孤峰顶的沉寂。这波动正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浕雪洞而来

苏烬鸾眼中刚刚因枢慈的微笑而残留的一丝暖意瞬间冻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比千年玄冰更冷的警惕和凝重。她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沉凝如渊，返虚强者的威压虽未外放，却让洞府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