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料子摸着凉滑,实则密实难透气。暑热蒸腾,紧贴幼小身躯,热气郁结难散,岂非成了蒸笼?朕观永琪颈后那片红疹,背上捂出的痱子,密密匝匝,孩子定然痒得夜不安枕,抓挠得皮都破了……”
“你待永琪之心,朕知。得了稀罕物想着他,亦是慈母心肠。只是这‘慈’,有时也需用得其所,合乎时宜,更要合孩子的体质。”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带着安抚与教诲。如懿眼中泪意稍歇,然那份委屈惊疑未散,她垂眸,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声音低哑:“皇上既知臣妾心,那……”
“正因如此,朕思虑再三,永琪……还是由他生母海兰亲自抚育,更为妥帖周全。海兰侍奉朕多年,温婉恭顺,诞育皇子有功,朕已下旨,晋封其为妃。”
如懿猛地抬首,方才因皇上软语而升起的希冀瞬间粉碎。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皇上,声音因极度的震惊与痛楚而发颤,带着尖锐的质问:“皇上……是要褫夺臣妾抚养永琪之权?”
“皇上说得好听,什么‘更妥帖周全’,说到底,皇上心中仍是认定了臣妾照拂不周,仍是在责难臣妾!您将永琪从臣妾身边夺走,便是坐实了臣妾‘失职’、‘不堪为母’之过!此般羞辱,较之直言斥责,更令臣妾无地自容!”
“如懿!”皇上眉头复又蹙起,似不满她这般激烈,伸手欲揽其入怀。
如懿却微侧纤腰,避开了那伸来的手臂:“皇上不必如此。臣妾明白,在皇上心中,臣妾这养母,终是比不得生母。海兰妹妹……哦,如今是愉妃娘娘了,她自是极好的。只是……”她话锋陡转,“皇上既褫夺了臣妾的养子,又以‘晋封海兰’昭示六宫臣妾之‘过’,此刻再来揽着臣妾,说什么体己话,不嫌太迟了么?皇上此举,无异于在臣妾心上剜了一刀,再撒上一把盐!”
皇上手臂僵在半空,脸面一时挂不住,收回手道:“此是何言!朕何尝怪你?永琪归其生母,乃情理之中。至于你……”他缓了缓心绪,在她平坦小腹处似无意掠过,声音又刻意放得低沉柔和,带着诱哄意味,“你尚年轻,你我自有亲生骨肉。朕与你血脉相连之子,方是真正的骨肉至亲,无人可夺,岂非比养育他人之子更贴心?”
如懿听罢,方才那股刚烈之气终敛去大半,眼中水光未消,却透出一股小女儿般的委屈与依赖。她轻轻拽了拽皇上的袖口,声音软和下来,带着几分认错的娇怯:
“皇上……”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觑着皇上的神色,“臣妾知道错了。是臣妾愚钝,只想着那料子摸着凉快,又稀罕,一股脑儿就想给永琪最好的,竟忘了细细思量是否真合他用……还害得他受了苦,更惹得皇上忧心、动气……都是臣妾的不是。”
说着,顺势将身子往皇上臂膀处又依偎近了些。
“可皇上您方才那般冷着脸,句句诘问,臣妾真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说了许多糊涂话冲撞了皇上……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别生臣妾的气了,好不好?”
“其实,方才皇上问起永琪臂上青紫时,臣妾虽惊惧万分,可心里头…却也有那么一丝丝是安定的。臣妾知道,皇上这般上心追问,正是因为皇上心里看重永琪,也看重臣妾这个养母啊!若是不在意,又何必亲自来问,动此雷霆之怒呢?您心里,终究是信臣妾本心不坏的,对不对?臣妾就知道,皇上最是明察秋毫,也最是……疼惜臣妾的。”
提及‘疼惜’二字,她眼中波光流转,仿佛拨开了阴霾,露出几分往日的娇俏灵动。她将脸颊更贴近了些,声音愈发轻柔,带着甜蜜的追忆:
“皇上,您还记得吗?当年在潜邸,臣妾刚被指给您做侧福晋那会儿,也是个暑热的晚上。臣妾笨手笨脚,给您端冰碗子,不小心打翻了,淋了您一身。您非但没恼,反而怕冰碴子硌着臣妾,先拉臣妾起来,还笑说‘青樱这毛手毛脚的性子,怕是改不了喽’……那时,您看臣妾的眼神,就像现在这样,虽有无奈,却全是纵容……”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平皇上微蹙的眉心,语气娇憨又带着无限情意:“‘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皇上,那时的誓言,臣妾一刻都不敢忘。在臣妾心里,您不只是九五之尊,更是当年那个在戏台下,对着青樱许下‘此生必不相负’的少年郎啊。臣妾今日慌乱失态,是怕辜负了您的信任,怕让您觉得,您当年看错了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