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酸刻薄的眼里,此刻漾起了一丝餍足的宽和。
她并未停箸,又拈起一块稍大的。这一回,吃得更为从容。殿内暖香依旧缭绕,但那令人窒息的沉滞,却被全然驱散了。
终于,金玉妍拈起了盘中最后半块松饼,慢条斯理地吃完,指尖捻去唇边一点碎屑,端起手边一盏温热的清茶,浅浅呷了一口,似在回味那齿颊留香的余韵。目光这才缓缓抬起,落在依旧屏息侍立的魏嬿婉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魏嬿婉一番,眼神在她因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上停了停。
“嗯…”金玉妍轻轻搁下茶盏,那青玉盏底碰触紫檀小几,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倒真是像了几分贞淑的手艺。”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小几上轻轻敲了两下,那目光落在魏嬿婉身上,竟似有几分重新估量的意味,“难为你…确实细致。”
这二字从金玉妍口中吐出,其分量,远胜于寻常主子的百句褒奖。
“娘娘谬赞,奴婢惶恐。”魏嬿婉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金砖,寒意却不再刺骨。
金玉妍将什么随手一抛,落在她脚边,“赏你的。下去吧,今夜不必捧烛了。”
魏嬿婉指尖触到那物件,沉甸甸的,带着玉石般的温润凉意。她心头微跳,不动声色地攥紧,躬身退出寝殿。
廊下月光如水银泻地,清冷明亮。她走到檐角阴影处,才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
月光下,静静躺着的,是一枚赤金累丝嵌宝点翠花簪。
簪体以极细的赤金丝累丝盘绕而成,金丝细如发丝,层层叠叠,盘出玉兰花枝遒劲的筋脉与花瓣柔美的轮廓,花苞与三两片舒展的嫩叶处,嵌着点翠,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流动的微光,轻盈华美,巧夺天工。
其贵重程度,足以令宫外任何富户侧目!
这正是她蜷缩在四执库时,心心念的,在启祥宫当差的模样。
任风吹雨打,将她践踏入泥,如今,她还是爬上了这登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