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韫和青鸽挑了家清净的客栈落脚,她沐浴后换了身衣服,见青鸽正扒在窗口往外看,唏嘘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临京,好热闹啊,灯火通明的,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孟如韫站在窗边解释道:“临京城夜不闭市,有两条街昼夜通明,一条是同乐街,另一条是晋云街。¨5′0′2_t¨x^t\.,c\o·m/前者是临京城最热闹的商事街,夜里有弦歌声乐,歌舞升平,取‘与民同乐’之意,后者是达官贵人们住的永安坊到皇宫的必经之路,仁帝在位时,宵衣旰食,常夜间召大臣入宫问政,久而久之,这条街上的灯笼就彻夜长明。晋云,取‘青云晋升’之意。”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窗边,深深吸了口气。上一世她死后被困在临京城内十一年,对这座城里的一砖一瓦早已稔熟于心,可当她重新以肉体凡胎踏入这座京城,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聆听着窗外的喧嚷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哇……姑娘你懂的好多啊!”青鸽一转头,看见孟如韫红了眼眶,惊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没什么,有些想娘亲了,”孟如韫轻轻偏过头,微微叹息道,“这些都是母亲告诉我的。¨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
孟如韫自记事起就在道观中长大,但母亲常与她说起临京的热闹和繁华。贵人的府邸交错毗邻,茶楼酒肆鳞次栉比,哪家茶楼的茶点好吃,哪家酒楼的歌舞热闹,她都记得很清楚。母亲临死前的那年腊月,还以不能回临京为憾,孟如韫用帮观里道士们抄书的钱托人买了母亲常提及的糕点回来,她看见母亲的眼泪滴在油纸包上,莹莹闪着光。
临京这座国都,承载了母亲前半生的安逸锦绣,和短暂的后半生的哀思。
除了母亲之外,晋云街也让孟如韫想起了陆明时。
仁帝之后,晋云街虽仍彻夜长明,寻常却再无皇帝夜召、臣子夤入的雅事了。直到上一世长公主登基后,令陆明时掌天下兵马与临京城十万禁军,外防戎狄内镇诸臣,并允他在宫中纵马,入宫无须通禀。
自那以后,晋云街的长灯就是为陆明时而亮,他隔三差五就要夜驰宫城,黑袍银甲,袖口常常沾血带霜。~白!马·书.院¢ +醉\新/蟑-踕/耕*新\哙¨远至塞北的军情,近在京城的暗涌,没日没夜地熬着他的心血,而他在此重压之下,还要挤出时间和心力,替她续写《大周通纪》。
孟如韫靠在窗前,听着远处街市里传来朦胧的吆喝声,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孟如韫起得很早,青鸽刚要出门去买些早饭,却见孟如韫穿了身男人的宽袖棉直裰,戴着巾帽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接过青鸽手里的早饭,对她说道:“你也去换身衣服,咱们出门转转。”
她们上街的时候,许多茶楼酒肆还没开张,花楼的姑娘们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打哈欠,露完脸后就转身回去补觉去了。此时街上卖早茶的居多,也有挑着担子卖新鲜果蔬的,晃晃悠悠从她们面前穿过。
孟如韫是有目的地走,青鸽却是不挑剔地逛,见了什么新奇什么,连关在笼子里的小鸡仔都想逗上一逗。
她们穿过同乐街,拐进了浥尘坊。孟如韫说这里西临国子监,东临官邸如云的永安坊,所以多茶楼酒肆和舞馆乐阁,是文人雅士云集交游的地方。
“咱们来这儿做什么,喝茶?听曲儿?”青鸽望着鳞次栉比的楼台高亭,看着那一块块闪闪发光的牌匾,怯怯地咽了口唾沫,“这儿……很贵吧?”
孟如韫随身带了把扇子,装模作样地一甩,“贵就对了,咱们是来赚钱的。”
“赚钱……”青鸽脸色一变,“等等,姑娘,使不得啊!要是被夫人知道你来这种地方,她她她在天之灵……”
孟如韫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想岔了,你还是闭嘴吧。”
她一撩袍摆,走进一家名叫宝津楼的酒楼。
酒楼刚刚开门,时候尚早,店里还没有客人,只有几个动作麻利的小厮在擦拭桌椅,右手边的檀木珠帘后有一年轻女子正在拨算盘,看见孟如韫后放下手里的活计,提裙袅袅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她几眼,笑问道:“客官为何而来?”
“怎不问我要酒还是要茶?”孟如韫问。
紫裙女子一笑,“都不像。”
她打量孟如韫的时候,孟如韫也在观察她,虽然年纪装扮都变了,但孟如韫还是认了出来。上一世她经常替长公主去陆府传密旨,是长公主身边的亲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