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沥青里，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被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灵魂深处的钝痛狠狠拖拽回去。′看+书`屋￠暁?税￠蛧^ ^免·废*阅-独*炮火的轰鸣、伤兵的哀嚎、铁丝穿透死灰色皮肤的触感、血液浸透面具的粘腻……百年军医的痛苦记忆碎片，如同跗骨之蛆，仍在陈默破碎的意识深渊中反复冲刷、撕扯。

“嘀…嘀…嘀…”

单调而规律的电子音，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固执地将他从混沌中唤醒。更强烈的，是消毒水混合着某种…奇异清新草木气息的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

陈默极其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被一片刺目的惨白占据，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那是ICU病房特有的、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和无影灯的光晕。身体被各种管线缠绕束缚，动弹不得。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

但最强烈的感觉，来自右臂。

不再是之前那地狱般的、被门神戾气反复灼烧撕裂的剧痛。那痛楚依旧存在，如同永不熄灭的余烬，潜伏在深处。然而，覆盖其上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全新的、带着微弱麻痒的……生机感？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唯一能略微控制的脖颈，目光投向自己的右臂。

厚重的石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手臂上厚厚的无菌纱布和固定夹板。但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是纱布边缘未能完全遮掩的部分——从肩头到肘部，原本焦黑开裂、如同被烈焰焚烧过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狰狞伤口，此刻竟覆盖着一层极其细密、如同初生婴儿般娇嫩的……粉白色肉芽！

这些新生的组织在灯光下泛着湿润健康的微光，正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覆盖、替代着下方那些焦黑坏死的区域。丝丝缕缕微弱却异常纯净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最温柔的萤火，在新生的肉芽间流转、渗透。每一次光晕流转，都带来一阵微弱的麻痒和清凉，与深处戾气余烬的灼痛形成诡异的对抗。

是那张傩愈面！被净化后残存的、真正的“祝由”生肌之力！

这股力量正顽强地修复着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如同最坚韧的园丁，在战争的焦土上播撒新绿的种子。^天`禧′暁^税¨罔` /最~薪^漳/截-庚¨新?筷?但这修复，却无法触及灵魂深处被百年痛苦记忆撕裂的伤口。每一次乳白光晕的流转，都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刚刚经历的那场灵魂酷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无菌隔离服的护士走了进来。她看到陈默睁开的眼睛，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近，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柔和：“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陈默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护士连忙用棉签沾了温水，小心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你昏迷了两天两夜，一首高烧不退，还说胡话…吓死人了。”她一边检查着监护仪上的数据，一边低声说，“万幸，你右臂的恢复…简首是医学奇迹！那么严重的组织坏死和深度灼伤，刘教授都认为肯定要截肢了…可那些坏死的区域，竟然真的…在长出新肉！速度虽然慢，但趋势非常好！太不可思议了！”

护士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她调整了一下陈默手臂上的夹板，动作轻柔。“对了，你朋友王先生刚出去买吃的，应该快回来了。他守了你两天，几乎没合眼。”

正说着，病房门又被推开。王胖子提着一个塑料袋，顶着一双堪比熊猫的黑眼圈，胡子拉碴地走了进来。他看到醒着的陈默，小眼睛瞬间瞪圆，手里的塑料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包子和豆浆滚了出来。

“默…默哥？！你醒了？！我的老天爷啊！”王胖子嚎了一嗓子，扑到床边，看着陈默手臂上新生肉芽的边缘，眼圈又红了，这次是激动，“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阎王爷都不敢收！”

护士笑了笑，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胖子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包子，也不嫌脏，用袖子擦了擦，塞到陈默没打点滴的左手里。_j!i′n*g·w,u′x·s+w~.¨c_o,m*“快，吃点东西！饿坏了吧？医生说你肠胃没事，能吃点流食软和的，豆浆还是温的！”

陈默用左手勉强接过温热的豆浆杯，小口啜吸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他看着王胖子憔悴却兴奋的脸，嘶哑地问：“周正平…？”

“那孙子？”王胖子脸上瞬间堆满鄙夷和一丝后怕，“被警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