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茶。
那茶,是产自安徽的六安瓜片,茶汤清澈,但入口,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陈谦同志,”他将那杯充满了苦涩意味的茶,推到了陈谦的面前,“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下午的那个‘全球公告’,给我们省里,捅了多大的娄子?”
他看着陈谦,声音平静但却又充满了巨大的压力,“省金融办、省国资委、省发改委……几十个部门的电话,都快把周省长的办公室给打爆了。他们都在问我,东州,是不是要脱离省委的领导,准备要自己‘另立中央’了?”
陈谦端起茶杯,将那苦涩的茶汤一饮而尽。
他缓缓地放下茶杯,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愧疚:“报告罗书记,这件事,是我的错。”
“我为了应对叶家那釜底抽薪的金融绞杀,为了保住我们东州来之不易的改革成果,在没有向您和省委进行汇报的前提之下,就擅自做出了决定。”
“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的政治责任,接受组织对我任何形式的处分。”
罗建成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又缓缓地提起茶壶,为陈谦泡上了第二杯茶。
这一次,茶是产自福建的安溪铁观音,茶香霸道,入口浓烈,充满了无尽的回甘。
“好,就算你是事出有因。”他缓缓地说道,“但是,你那三百亿,又是从何而来?我们省财政厅的同志,可是查遍了你们东州所有的官方账目,都没有发现这笔钱的存在。”
“你又凭什么认为,你可以用这三百亿,去跟叶家那个在全世界都经营了几十年的庞大金融帝国相抗衡?”
“你这,是不是太狂妄了,太不切实际了?”
陈谦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没有丝毫的隐瞒,他将那本关于东州“小金库”的“老账本”的来历,和他那个旨在“将政治信用资本化”,去团结所有“第三世界”力量,最终“釜底抽薪叶家”的惊天阳谋,都毫无保留地、也是充满了激情地,向这位全省的最高决策者,和盘托出。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罗建成静静地听着,他那双睿智的眼眸之中,那抹一闪而逝的巨大震撼,和一种更加强烈的、棋逢对手般的欣赏,早己是越来越浓。
许久,他才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提起了茶壶。
这一次,他为陈谦泡上的,是产自他自己家乡的、最顶级的西湖龙井,茶汤碧绿,入口绵柔,充满了无尽的、温暖的春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是充满了无尽智慧和魄力的年轻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欣慰和欣赏的微笑。
“你这盘棋,下得太大,也太险。”
“从我作为省委书记的立场,我不应该支持你这种完全不讲任何‘规矩’的疯狂行为。”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复杂感慨。
“但是……”
“从我作为一个同样是从那个充满了激情和理想的年代里走过来的、老党员的立场。”
“我却又无比地欣赏,你这份敢于去‘改天换日’的——”
“——巨大,魄力!”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同样是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巨大的华夏版图之上。
“你那个‘未来产业投资银行’,很好。”
“但是,”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宏大和不容置疑,“从今天起,它不能再是你东州一个市的了。”
“它必须,是我们整个——”
“——江南省的!”
陈谦的心中,猛地一震!
“明天一早,”罗建成缓缓地转过身,那双睿智的眼眸之中,爆发出了一种足以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真正的王者霸气。
“我会让周省长亲自牵头,成立一个省级的、最高规格的‘未来产业发展战略指导小组’!”
“而你,陈谦同志,”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无尽期许和考验的微笑,“就来兼任这个小组的——”
“——办公室,主任。”
“你这只孙猴子,既然己经跳出了东州这个小小的五指山。”
“那我就给你,画一个更大的圈。”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为我们这个国家,为我们这个民族,去翻出怎样的一片——”
“——全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