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还是,不敢,接?!”
当陈谦那平静得不带一丝温度的最后七个字,如同七柄无形的、带着无尽寒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轻轻地、但却又无比沉重地悬停在李瑞的头顶之上时。^天,禧\小~税^枉/ _勉.费?悦\黩¢
整个雅致的、充满了淡淡茶香的“听雨轩”包间,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空气。
李瑞感觉自己那颗本己滚烫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地捏住了,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让他整个的灵魂都在这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之下剧烈地颤抖。
他那双刚刚才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此刻也瞬间熄灭了所有的光芒,只剩下一片在看清了那通往天堂的道路之上、那同样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地狱入口时,那种巨大的、不敢置信的空洞绝望。
城南第二垃圾焚烧发电厂!
这个如同魔咒般的名字,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回响着、盘旋着,将他刚刚才建立起来的所有自信和希望,都在一瞬间彻底地碾压得粉碎。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些他曾经的老领导和老同事们,那一张张充满了失败和绝望的苍白脸庞。
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同样意气风发、被誉为东州政坛“明日之星”的最年轻的主管城建的副市长。\秒~蟑¨结/暁′税.网^ +更·辛-蕞+筷.在连续遭遇了数次因垃圾发电厂选址问题而引发的大规模民众上访和群体性事件之后,他最终只能在一次充满了屈辱和不甘的市委常委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深刻的检讨,并引咎辞职,最终被调往市里一个最边缘的清水衙门,郁郁而终。他想起了那个落寞的背影。
他想起了那个同样业务能力超强、但却因为试图去挑战那盘踞在这个项目背后巨大商业利益集团的蛋糕,而最终被人以“收受贿赂”的莫须有罪名送进冰冷监狱的、同样充满了才华的市建委主任,想起了他那充满了无尽冤屈和不甘的最后眼神。
他更想起了在过去的十年里,所有试图去触碰这个禁忌“潘多拉魔盒”的官员们,那一个个最终都无一例外地身败名裂、粉身碎骨的悲惨下场。
这哪里是一份充满了机遇和希望的“投名状”?
这分明是一份由那个看似温和、但实则比任何魔鬼都要更加冷酷的年轻新主公,亲手为他所量身定制的最华丽也最致命的——死亡毒酒。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被欺骗的愤怒,和一种更加深沉的绝望,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地缠住了李瑞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要窒息。′2*c′y/x~s\w/.?o`r*g_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早己被冷汗浸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脸上依旧挂着和煦又高深莫测微笑的年轻人。
他的嘴唇在剧烈地哆嗦着,他想质问,想咆哮,想问一句最简单的——为什么?!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将那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质问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刻,他却突然从陈谦那平静得如同深渊般的深邃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不是一个权谋家在看到自己的计谋得逞之后,那种充满了得意的冷酷嘲讽。
也不是一个魔鬼在欣赏着自己的猎物那徒劳的挣扎时,那种充满了残忍的戏谑。
而是一种……一种充满了无尽的复杂,甚至带着一丝只有真正的同路人才能看懂的“考验”和“期许”的——光芒!
轰!
李瑞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一道开天辟地的巨大闪电给狠狠地击中了。
他那早己被恐惧和愤怒所彻底冰封占领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彻底地明白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是在害他。
他是在用这种最残酷也最首接的方式,来对他进行一次最深刻的、也是最终极的点拨。
他是在告诉他李瑞,要想成为他陈谦这艘注定了要驶向星辰大海的巨大战舰之上,那个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大副”,那么他所需要具备的,就绝不仅仅是在图纸之上运筹帷幄的专业“技术”。
他更需要具备的,是那种敢于在那真正充满了惊涛骇浪的现实战场之上,去冲锋陷阵、去流血牺牲的巨大“勇气”。
和那种可以将所有的“危”都巧妙地转化为更大的“机”的、真正的政治大智慧。
他是在用这块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政治坟场”,来作为他李瑞未来那注定了要光芒万丈的仕途之路的第一块、也是最坚实的奠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