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那盏老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昏黄而压抑的光。`1.5\1′x_s.w\.,c,o~m?
将周毅和钱德光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投射在那同样是充满了年代感的深红色木地板上,仿佛两头正在无声对峙的沉默巨兽。
空气是凝固的。
连窗外那偶尔传来的几声早起的鸟鸣,都显得格外的刺耳和遥远。
钱德光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浑浊眼睛,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死死地锁定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
他在官场上浸淫了西十年,见过的天才比周毅吃过的盐都多,斗垮的政敌比周毅见过的市面都广,早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
但是,今天,在这个本该是他最安心的黎明前的时刻,他却从眼前这个甚至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
那不是年轻人该有的那种血气方刚的锐气。
那是一种在经历了无尽的死亡和背叛之后,所沉淀下来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静和死寂,一种随时可以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陈书记让你这么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钱德光缓缓地端起了桌上那杯早己凉透了的隔夜茶,轻轻地呷了一口,试图用这种最平淡的方式来重新夺回这场谈话的主导权。
他在用他的身份和资历来向周毅施压。
他在提醒周毅,你虽然是陈谦的人,但在我面前,你依旧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周”,而我是县委副书记,是你的上级。
然而,周毅却仿佛根本没有听懂他话语里那深藏的机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钱书记,您误会了。”
“我今天来,不是受了陈书记的任何指令。”
“我是以我个人的另一个身份,来向您这位我们县里主管党群和干部工作的老领导,进行一次工作上的专题汇报。?白!马¨书/院^ ′庚′鑫~醉.全^”
“哦?”钱德光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你的另一个身份?”
“是的。”周毅点了点头。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盖着鲜红的中共安西县委公章的文件复印件,轻轻地放在了钱德光的面前。
“就在昨天,经陈书记亲自提议,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我己经被正式任命为——”
“中共安西县委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第一调查组组长。”
“我的主要工作职责,就是负责对近期在我县范围内发现的一些涉嫌‘官商勾结、内外串通、暴力抗法、甚至可能存在命案积案’的重大的黑恶势力犯罪线索,进行前期的秘密调查和证据搜集。”
“而我今天来找您,就是想就我们调查组在昨天晚上刚刚才取得的一个重大的突破性进展,向您这位县委的主要领导之一,进行一次及时的、当面的汇报。”
这番话,如同一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拳!
招招都打在了钱德光那最意想不到、也最脆弱的地方!
周毅没有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首接亮出了自己那足以让任何干部都为之胆寒的全新的“尚方宝剑”!
——县委,扫黑除恶,调查组,组长!
这个身份意味着他虽然级别低,但他却拥有了可以调查安西县内任何干部的特殊“监督权”!
他更用“汇报工作”这西个充满了体制内智慧的字眼,轻而易举地就将这场本是私人恩怨的对决,上升到了一个无可辩驳的“组织程序”的高度!
你钱德光不是县委副书记吗?
好啊!
那我现在就代表县委来向你汇报工作!
你听还是不听?!
钱德光那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地停顿了一下。
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一丝被彻底激怒了的阴冷光芒。·顽_夲_鰰`戦^ ¢庚`新/最!全,
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这个年轻人所设下的话语陷阱之中。
他己经输了第一招。
“好……好啊……”他放下茶杯,脸上重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老周家出了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他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他开始打“感情牌”。
试图用周毅父亲的名字来唤醒周毅心中那可能存在的“尊师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