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报仇!”
低沉的怒吼在篝火旁响起,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陈锋手中的刺刀停了下来。刀刃上残留的血迹在火光下闪着暗红的光。他没有立刻回应那些沸腾的杀意。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眼神深邃如寒潭,将篝火映照下的狂怒与仇恨都吸了进去,沉淀成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
“仇,当然要报。”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冰面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血债,当然要血偿。”
他拿起那面被刮去大半污血的膏药旗,手指用力,粗糙的布料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不是现在。”
“更不是像一群红了眼的狼,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撕咬!”
他猛地将膏药旗掷于地上,脚狠狠踩了上去!
“看看我们脚下!”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看看周围的兄弟!看看那些躺下的!再看看我们自己!”
“我们刚刚砸碎了坂田的一条胳膊!打疼了他!但我们也伤了元气!流了太多的血!”
“现在扑上去,是报仇?还是送死?!”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赵猛和刀疤排长:“让仇恨烧昏了头,带着疲惫带伤的兄弟去硬碰硬,那才是对死去的兄弟最大的背叛!是拿活人的命,去填一个填不满的坑!”
篝火旁一片死寂。狂热的复仇之火被陈锋冰冷的话语浇得滋滋作响。赵猛握枪的手指捏得发白,刀疤排长胸膛剧烈起伏,眼中依旧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却无法反驳。
陈锋俯身,从篝火旁拿起一块烧得半焦的木炭。他走到营地边缘一处相对平整的岩壁前。岩壁上,用炭笔粗陋地勾勒着茅山及周边的大致轮廓,上面标记着“双桥镇”、“黑石堡”等日军据点,还有他们刚刚血战过的“黑虎峪”。
炭笔在粗糙的岩壁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陈锋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在“双桥镇”和它西侧一个名为“刘家集”的村镇标记上。
“刘扒皮……”陈锋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钉,一个字一个字钉在岩壁上,“双桥镇维持会长,鬼子忠实的走狗。仗着鬼子撑腰,在刘家集一带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手上沾满了咱们中国人的血!更可恨的是,这次坂田能这么快摸清我们的动向,精准设下‘黑虎峪’的毒计,这条老狗和他手下的爪牙,功不可没!”
炭笔在“刘家集”的位置重重画了一个圈,又狠狠打上一个大大的叉!
“坂田的胳膊被我们砸断了,正缩在双桥镇舔伤口。这条给鬼子通风报信、吸乡亲们骨髓的老狗……”
陈锋猛地转身,炭笔指向篝火旁每一个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就是第一笔利息!”
“用他的狗头!”
“用他搜刮的民脂民膏!”
“祭奠我们死去的兄弟!”
“给活着的兄弟——”
“补血!回气!”
“好!”
“宰了这条老狗!”
“挖出他的心肝看看是不是黑的!”
篝火旁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目标明确,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强攻据点,而是清除一条实实在在的毒蛇!既能复仇雪恨,又能获取补给!这比盲目的冲锋更实际,更能点燃士兵们压抑的斗志!
“赵猛!”陈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阴影中的神枪手。
“到!”赵猛如同弹簧般站起,背上的伤口似乎完全不影响他的动作,眼神锐利如电。
“你带尖刀班,立刻出发!目标刘家集!给我把刘扒皮的狗窝、他常去的地方、他身边的护卫力量,摸得一清二楚!三天!我要他吃饭拉屎放屁的习惯都摆在我面前!”
“是!”赵猛没有任何废话,抓起枪,转身就消失在营地边缘的黑暗中,几个幽灵般的身影无声地跟上。
“老班长!”陈锋的目光转向须发贲张的老兵。
“在!”老班长声如洪钟。
“挑二十个手上利索、脑子活泛、最好是本地口音的兄弟!要快!枪擦亮,刀磨快!等赵猛的消息一到,立刻出发!记住——”陈锋的声音如同寒冰,“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像一道闪电!劈完就走!绝不给鬼子反应的时间!”
“明白!”老班长眼中凶光毕露,用力捶了下胸膛,“保证让那老狗,连后悔药都来不及吃!”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激活了沉寂的营地。复仇的渴望和明确的行动目标,驱散了部分笼罩在幸存者心头的阴霾。磨刀石和枪栓的声响再次密集起来,带着一种压抑的、迫不及待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