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粮。破败漏雨的猎户木屋、废弃的炭窑、甚至野兽废弃的洞穴,成了他们遮风挡雨的临时栖身之所。
每一天,都伴随着寻找食物、救治伤员、躲避可能的日军搜山队的紧张和疲惫。死亡并未远离。一个腿部感染溃烂的士兵,在高烧和痛苦的呓语中,永远留在了冰冷的山洞里。一个在采野菜时失足跌下山崖…出发时的四十七人,在进入茅山腹地三天后,只剩下了四十三人。
然而,希望的种子,也在最贫瘠的土壤里悄然萌发。
陈锋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白天,他拖着尚未痊愈的左肩,亲自带队勘察地形,绘制详细的地图。每一处险要隘口、每一条隐秘小路、每一片可以作为营地的林间空地,都被他牢牢刻在脑海,标注在吴明用树皮和炭笔绘制的简陋地图上。夜晚,借着篝火微弱的光芒,他打开那本油布包裹的《论持久战》,逐字逐句地研读,结合眼前的现实,思考着这支残兵的出路。
“同志们…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 篝火跳跃的光芒映照着陈锋专注而冷峻的侧脸,他低声诵读着,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营长…这…这上面写的,真能行?” 赵铁柱啃着半生不熟的烤山鼠,瓮声瓮气地问。他对那本蓝皮本子有种近乎迷信的敬畏,但里面的道理,他听得半懂不懂。
“能行!” 陈锋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围坐在篝火旁的士兵们,“秀才,你把昨天我们打听到的情况,再说一遍。”
吴明推了推用藤条勉强固定的破眼镜,清了清嗓子:“是,营长。向导老张头说,离我们营地大概二十里,翻过两座山头,有个叫‘野猪岭’的地方,山坳里散居着七八户山民,都是猎户和采药的。再往东三十多里,靠近天王寺那边,有个大点的村子,叫‘小王庄’,据说…据说有维持会,但里面也有不少穷苦人,对鬼子敢怒不敢言…”
“好!” 陈锋眼中精光一闪,“这就是我们的根!我们的眼!我们的粮仓!” 他指着地图上简陋的标记,“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这是持久战的根本!铁柱!”
“到!”
“明天,你带五个机灵、身手好的弟兄!化装成逃难的猎户或者走山的货郎!目标,野猪岭!” 陈锋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任务:第一,摸清山民情况,特别是对鬼子的态度!第二,用我们手里不多的银元(从牺牲军官身上收集的)和盐巴(极其珍贵),换粮食!换草药!特别是治伤的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告诉他们,山里有一支专打鬼子的队伍!叫‘茅山幽灵’!鬼子悬赏我们的人头,但我们保护他们的安全!鬼子抢粮抓丁,我们帮他们保家!”
“是!营长!” 赵铁柱眼中燃起兴奋的火苗,这种“摸哨”的活,比钻山沟有意思多了!
“记住!” 陈锋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厉,“我们是去交朋友!不是去当土匪!态度要好!买卖要公平!谁敢仗着有枪欺负老百姓,或者暴露了行踪引来鬼子…”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赵铁柱和他挑选的几个士兵,“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明白!” 赵铁柱和几个士兵心头一凛,重重点头。
“李连长!” 陈锋转向李振。
“在!”
“你带剩下能动弹的弟兄,加固我们现在这个营地!” 陈锋指着他们藏身的这片位于半山腰背风处、被巨大山岩和茂密树林环抱的林间空地,“挖防炮洞!设置警戒陷阱!清理出撤退通道!这里,就是我们第一个家!必须易守难攻!”
“是!营长!” 李振领命。
“秀才!”
“到!”
“你的任务最重!” 陈锋看着吴明,“第一,照顾好伤员!想尽一切办法,用草药、用土方,保住他们的命!第二,把我们所有的武器弹药,再清点一遍!登记造册!每一颗子弹,每一枚手榴弹,都要用在刀刃上!第三,研究地图!把老张头说的所有路径、水源、可能藏身的地方,都给我标注清楚!我们要比鬼子更熟悉这座山!”
“是!保证完成任务!” 吴明挺起瘦弱的胸膛,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至于我…” 陈锋的目光投向篝火跳跃的焰心,那里仿佛燃烧着南京城不灭的怒火,“我要给鬼子,准备一份‘见面礼’!”
---
三天后。黄昏。
雨终于停了。湿漉漉的山林蒸腾起淡淡的雾气,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云层,给墨绿的树冠镀上一层黯淡的金边。
陈锋趴在一处陡峭的山崖边缘,身体被茂密的蕨类植物完美覆盖,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