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必管事,可出宫睡觉,压根不像小太监们多人挤大通铺。裘炳是英王祁麟跟前的红人,另置宅院易如反掌。“裘公公一片孝心,何不把家眷一并接到京城?”
“一是水土不服,二是吃不惯京中饭菜,三是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他们如何愿意离开故土来投奔咱家呢?”
话音一落,小船已靠近画舫,两位身穿曳撒武功高强的侍卫腾空而起,分别用轻功将应硕与裘炳带到小船上,仅行了一里路,侍卫们又将二人捎到了主船上。主船雕饰更为华美,处处挂了水精帘,丝丝缕缕的熏香散出,如有仙人在船。
“王爷,应侍郎来了。”裘炳站在帘外,恭恭敬敬地通传。
“请他进来。”
英王祁麟的声音低沉舒缓,又有些慵懒悠远。
裘炳打起水精帘,应硕弯身入内。舱内宽阔,正中悬挂着一幅皇帝出征图,皇帝一身戎装骑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执银枪,冲锋陷阵,后头跟的那些将士们虽则个个戎装,到底少了王者之气,比神采奕奕大开杀戒的皇帝差远了。
皇帝没登基前,跟着先帝南征百战,开疆拓土,百姓们都以为遇到了一代明君。没想到,皇帝登基后,沉迷女色,安于现状,亲自挂帅出征已是多年前的老黄历。
室内陈设极尽奢华,处处鎏金,就连英王伏着的长几,上面也是红漆描金龙凤纹。英王盘腿坐于波斯进贡来的地毯上,长几上摆着几十个装有各式香料的珐琅花鸟虫鱼纹瓷盘,另有几个戥子和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他拿起戥子,取一小撮香料称了称,再放进青瓷冰裂纹浅盘中。
应硕弯身作揖,“王爷好雅兴。”
“焚香为文人四般闲事之首,本王闲着无事,制香打发时间罢了。”
祁麟放下戥子,立刻有丫鬟捧着鎏金铜盆与手巾进来,伺候王爷洗手。
待丫鬟走后,应硕才开口道:“王爷过谦了。竹雕兰亭香、翠缕宁慧香、苏合迷迭香这三种香方,连造办处香坊的那些能人匠士也做不出来。由此可见,王爷制香天赋之高,百年难得一见。”
“应侍郎,本王能制出那些香,皆因大食、真腊、阇婆进贡了香料,皇兄便让本王挑选上好香料。香料好,制香便不难了。”祁麟谦虚回应,再道:“应侍郎,坐下吧。”
顺着祁麟手指的位置,应硕盘腿坐于他对面。看着满桌颜色差别不大的香料粉末,应硕只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心下狐疑:是这些香料捣的鬼,还是他昨天吃坏了东西还没好利索?
趁着还深思清明,他开门见山地问:“王爷这般客气地招待臣,臣不胜惶恐,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应侍郎,你不必惶恐。本王约你来,只当旧友叙话。”
旧友?应硕何时攀上了英王这样的旧友?二人同朝为官,因英王位份更高,多有政见不同的时候,吴尚书还警告他收敛些,别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得罪了英王。
什么旧友,分明是旧敌!
只是,上了敌船,应硕不好撕破脸,借着昨晚吃坏肚子身子骨不行,暗中逼着英王直言不讳。
“本王倒是差点忘了应侍郎身体未愈。”祁麟并无半点懊恼之色,慢条斯理地讲道:“这头一桩,便是喜讯。先前你们刑部呈上让犯人有事可干的奏折,皇兄认为非常有道理,特命本王为钦差大臣,来杭与杭州豪绅富商详谈。经过本王不屑努力,已有伞商与布商同意犯人干活,按照数量算月钱,换言之,多劳多得。”
这个好消息,应硕迫不及待想告诉姜棠——毕竟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她才是第一大功臣。
“听闻改造犯人的种种法子,皆是刑部新招的女官想出来的?”
应硕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英王晓得姜棠,皇帝肯定也知道,会怪罪刑部招收女人干活,还是认为此女有勇有谋,打算提拔到王府或后宫?
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对姜棠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保全姜棠?
为今之计,只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有他应侍郎当靠山,不论赏罚,总有几分忌惮!
看似风和日丽,香烟袅袅,实则暗潮涌动。应硕回道:“实不相瞒,臣与她定了娃娃亲,但臣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怕娶了她回家发现是河东狮,才让她参加刑部卷宗室的考试。她一举拔得头筹,臣便顺势将她留在刑部,多加观察。”
“订了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