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侍郎,这粥看着似曾相识。”
应硕闷不吭声,用青花瓷勺舀粥送到嘴里,一口接一口,没了往日细嚼慢咽的斯文模样,跟谁赌气似的。
问而不答是常有的事,李赫毫不在意,吃完一整张梅菜肉饼,忽闻到淡淡的馊味,“应侍郎,你这一碗粥有股馊味,别是后厨拿隔夜粥诓你的?”
应硕答应姜棠要吃完那一锅粥的,只是那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吃,回来了,自然要吃完的。在热粥之前,他已问过庖厨,说是一直吊在水井里,扯上来碗底还有阵阵凉意,不会馊的。
吃馊的东西会坏肚子,朱益群像螃蟹一样艰难地挪了过来,闻了闻,“应侍郎,这粥还真馊了。”
实话实说,应硕吃粥时,舌尖也尝出淡淡的酸味,是刚要变馊坏掉,并未完全变味,“没事。”
好好的一个人吃下那一大碗馊粥,不出半个时辰,就得蹲茅房,一整夜也别想睡个囫囵觉。李赫和朱益群互递眼神,拿起食盒里的瓷勺,你一勺我一勺地跟应硕抢着吃粥。
少焉,大海碗见了底。
应硕惯常吃得精细,一放下勺子,便觉得孙悟空拿了金箍棒在他肚子里一阵乱捣,捂着肚子,疼痛难忍。
馊粥比毒药还厉害,这么快就发作了!
“益哥,你照顾一下应侍郎,我喊姜棠来。”
应硕额头沁下豆大的汗珠,满脸惨白,嘴唇发紫,“别叫她来。”
“应侍郎,我和益哥腚上的伤才好,走不得几步路。姜棠也是咱刑部的人,要是刑部侍郎有什么差池,粥是她做的,她头一个要问罪!”
一向稀里糊涂没个正形的李赫,竟然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医者不能自医,应硕咬紧牙关承受痛苦,再不说话。
李赫叉着腰,扶着墙,走到了隔壁房间,用力推门发现闩上了,便拍门大叫:“姜棠,大事不好,应侍郎要被你毒死了!”
毒死?姜棠怎会对应硕下毒?她三下五除二掀了被子,光脚跑来开门,“李赫,你说清楚点!”
“你去西湖玩之前,熬的那锅粥剩到今天,被应侍郎热来吃,一吃就坏事!你快喊人请大夫,再去瞧瞧他。”
杭州府早已入秋,早晚凉,中午暖阳烈得很,放个一两天没事,这都过了整整四天,能不坏么?姜棠真不晓得应硕怎会做此等蠢事,先打发驿丁去请大夫来,再找他兴师问罪。
一进男人房,总是身子笔挺的应硕,疼得在床上打滚,束好的发冠也散了,哪还有半点平时文雅模样?
姜棠心疼极了,坐在床沿上,“应侍郎,剩的那点粥,倒了也就倒了,浪费一次也不打紧,何苦吃下肚,平白害了自己?”
“姜棠,这一屋子全是病了的男人,你出去,省得把病气过给你。”应硕每讲一个字都极为费力,满头大汗,脸色煞白,还处处为她考虑。
“出门在外也管不了那么多,你们都是病人,我照顾你们便是。等我病了……”
“不许胡说!”应硕前去捂她的嘴,忽然眼前一黑,竟倒在了她怀里。
姜棠吓得浑身哆嗦,抱着他的身子使劲摇晃,“应侍郎,你不能死!”
“馊粥要人命倒也不至于,你别大呼小叫的。”李赫伸出食指放在应硕鼻前探了探,一进一出的气息仍在,“应侍郎还活着,你别再东摇西晃的,让他躺会儿,等大夫来了再说。”
姜棠六神无主,听凭李赫吩咐,将应硕放下,打了一盆温水,拧了手巾给他擦去脸上的汗。
大抵是因着刑部侍郎官职高,大夫很快就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后,嘱咐道:“应侍郎这是吃坏了东西,他脾胃娇弱,先吃一粒药丸,疏通肠胃,我再开药方,好生调养。”
喂下药丸后,过了半个时辰,应硕便醒了,脸色已恢复到往日五成样子,见房里点着白烛,三人都守着自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都回房歇着,我没事。”
“应侍郎,您都痛成那样还没事?就是金刚罗汉也没这么强!”李赫打趣道。
朱益群道:“应侍郎,大夫说您夜里可能会窜稀,还要提防体力不支再度晕倒,不守着怎么行?”
“行,你们留下,姜棠回房睡觉。”
三个男人在场,姜棠实在不便强留,便说:“你们三都有伤在身,先想想明儿想吃什么,我买了菜再做给你们吃。”
“不用这么麻烦,反正官船上什么都有。”
明天坐官船?“你们没一个身体好的,怎么能坐船回京?”
“我说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