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之内,已然化作一方血腥的修罗场。*搜!搜¨小~说?网¢ _无-错.内.容?
那头覆海蛟是为杀戮而生的怪物,它并未下场,只如帝王般盘踞在宫殿入口,用那双猩红巨眼,冷漠地欣赏着手下妖兽围剿、撕裂入侵者。
徐凤年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闪躲,都牵扯着肌肉与神经,引爆钻心剧痛。
他此刻唯一的优势,便是身法。
不是什么精妙武学,纯粹是自小在北凉王府,为躲避老爹徐骁的鸡毛掸子和数不清的麻烦,千锤百炼而成的逃命本事。
此刻,这上不得台面的技艺,却成了他在数头手持骨矛石斧、悍不畏死的水妖围攻下,唯一能周旋的依仗。
“妈的,北凉的武学,刚猛有余,灵巧不足,对付这水里的怪物处处受制!”
久守必失,一次闪避不及,他的手臂被骨矛边缘划开一道血口,剧痛让他脑子一激灵,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另一边的赵黄巢,情况则要糟糕百倍。
墨绿色的毒气,已经从他被划破的肩头,沿着经脉无情蔓延至半边身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曾经浩荡奔流的法力,此刻就像被扎破的水袋,正飞速干涸,只剩下涓涓细流在堵塞的经脉中艰难蠕动。
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出现重影。
那些面目狰狞的水妖,身影在扭曲、拉长,化作无数舞动的鬼魅。
兵刃的交击声、水妖的嘶吼声、同门的惊呼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唯一清晰的,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擂鼓般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
“……天道……昭昭……”
他嘴唇无意识地翕动,还想勉强念诵龙虎山的静心神咒,却悲哀地发现,神思已经涣散,连最简单的咒文都无法完整拼凑。`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
耻辱。
想他赵黄巢,龙虎山小天师,自下山以来,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不是败于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是死于惊天动地的神通,而是被一头不知名的水下孽畜,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一点点磨掉所有的力量和尊严。
“吼!”
覆海蛟似乎终于厌倦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它猩红的巨眼猛地锁定全场气息最弱、几乎瘫软在地的赵黄巢。
那庞大如山丘的身躯缓缓沉下,虬结的肌肉如山岩般块块贲起,正在蓄积雷霆万钧的一击。
“水……水……”
徐凤年脑中因刚才那个念头而变得混乱,无数在书库里翻过的杂学典籍如走马灯般闪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他那颗被逼到极限的脑子里,一道尘封的记忆碎片,如电光石火般猛地闪过。
闪过的,不是什么压箱底的绝世武功,更不是什么救命的秘术。
而是北凉王府那座号称藏尽天下典籍的书库里,一个最偏僻、最蒙尘的角落,一本不知道哪个前朝文人吃饱了撑的写下的杂记残篇。
他年少时百无聊赖,随手翻过,上面几句语焉不详、神神叨叨的屁话,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万物皆有灵,水亦有其魂。善驭水者,非以蛮力敌之,当以神意合之,化己为水,化水为己……”
去你娘的以意合之!
死马当活马医了!
徐凤年牙关紧咬,也顾不得什么章法,将体内仅存的那一小撮内力,学着那几句玄乎其玄的心法口诀,不管不顾地向着四面八方猛地一散!
他不懂法术,更不懂神意。
这股内力散出去,无声无息,别说惊涛骇浪,连脚边的一洼积水都没能溅起半点涟漪。^白¨马+书^院~ `最\新-章~节-更?新+快¢
然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甚至可笑的举动,却引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覆海蛟,这片水域的绝对主宰。
便放弃了徐凤年这只滑不留手的苍蝇,转而将那积蓄到顶点的全部杀意,如火山爆发般,尽数倾泻向那个让它从血脉深处就感到憎恶的道士!
血盆大口,撕裂空气,当头咬下!
赵黄巢浑浊的瞳孔中,倒映出那两排如利剑般森然的巨齿,以及喉咙深处那无尽的黑暗。
完了。
这是他残存意识里的最后两个字。
“妈的!”
一道身影,带着近乎疯狂的决绝与悍勇,如离弦之箭般猛地撞了过来,用肩膀狠狠地将已然失神的赵黄巢,撞得向一旁翻滚出去。
是徐凤年!
他用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花巧,没有任何防御,就这么直愣愣地,挡在了赵黄巢和覆海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