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布上,竟被细缝漏下的光烧成了烟,他盯着布面上的植物纹,突然想起太爷爷日记里的话:“最好的帐篷,是能看见星星的,太黑的地方,魂魄会憋死。”
“三奶奶的凉棚布,不是靠‘挡’,是靠‘通’。”李长生一边帮其他队员拆除缠人的帐篷布,一边慢悠悠地说,“她洗布从不用肥皂,说‘麻布怕伤,用清水漂漂就行,洗太净,反而留不住风’;她留布眼不补,说‘眼是天给的窗,补了就挡住光了’;有次暴雨冲塌凉棚,她捡回破布片重新搭,说‘破了的布更透气,像受过伤的人,更懂疼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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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的话,凉棚布的麻线里渗出点淡淡的风息,那是三奶奶用它时,被无数次风吹过的“活气”,带着自由的劲;植物纹上的凤仙花汁泛着微光,那是她拓印时想着“草木透气,人也得学草木”的通透;薄荷串在风里轻轻晃,像在唤醒队员们对“生存”的认知——遮护本是与天地相通的喘息,不该被戾气变成窒息的牢笼。
其他队员的帐篷布也纷纷恢复柔软,收缩的边缘舒展如初,黏腻的黏液化作清水,顺着凉棚布的细缝渗进土里,竟冒出成片的薄荷苗,是被“透气”的气息唤醒的生机。营地中央的地面突然“咔”地裂开,露出个石匣,里面放着块长方形的玉版,上面刻着的“居”字,与之前的完整序列拼在一起,组成“镇归影心腐化结固探力引生救食水能眠居”的终局序列。玉版的光与粗麻凉棚布的透气光交织,映出无数修陵工匠的魂影,他们不再被裹成木乃伊,而是坐在凉棚下,喝着带着薄荷香的水,像终于在“透气的居处”里找到了安宁。
“凉棚布的边有点磨了,得找新麻布接一段。”李长生把布捆好,嘟囔道,“三奶奶说‘遮护的东西得经风,磨破了就补,补不了就换,可不能让它变成闷人的壳’,回头找块更稀疏的麻布,拓上向日葵纹,让阳光能照进来,风也能钻进来,住着才舒坦。”
玄诚子盯着玉版上的终局序列,突然看透了这一路的全部隐喻:从碳测仪引怨到帐篷布解缠,所有被邪术扭曲的“居”与“护”,本质都是对“人间通透”的背离。碳测仪急着定岁月,是忘了时光需要慢慢品;帐篷布裹人,是丢了居处需要透气活,而李长生的旧物,不过是带着三奶奶的“通透”:敬天地而不违,顺自然而不困,惜万物而不贪,活得敞亮,住得透气——这才是“镇心”的终极密码。
被裹过的队员把太奶奶的蚊帐布系在凉棚布上,对着工匠魂影深深一揖。他知道,太爷爷留下的不是恐惧,是叮嘱:住得安稳不在帐篷多结实,在心里够不够敞亮;活得自在不在遮护多严密,在离不离天地正气,透气了,再凶的煞也缠不住你。
李长生背着背包往密林外走,粗麻凉棚布在布捆里轻轻晃动,麻布的粗香混着薄荷的清凉,像在诉说通透的真谛。他望着玉版上的终局序列,终于明白,这一路收集的所有“镇物”碎片,拼出的不是什么惊天法器,而是最朴素的生活指南:敬、顺、惜、透、实……这些藏在粗布、旧碗、凉棚里的人间烟火气,才是能镇住一切邪祟的“初心”。
凉棚布上的“透”字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在说:别怕,有透气居处的地方,就没有缠人的布;存着敞亮心的地方,就没有裹得住的魂。
喜欢芥子长生局。